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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憋了半天,也沒能說出一個字來。
他的記憶禁不住往前翻轉倒帶。
再上一次他們去碧園,正碰上前往周家要債的人。
陸地記得當時席宴清的反應。
他剛制服了一個打了周太太一巴掌的男人,看不見的席宴清,已經憑藉他對於人聲所在方位,和眼睛那微弱的對光線的感應撂倒了另一個主導要債的人。
且將其踩在地上。
以一種高高在上的視角,俯視那人。
對方當時還不怕死地啐了一口唾沫出來,大罵:「我扌喿你女馬。」
陸地清晰地記得當時席宴清淡漠的回答:「這麼短,呵,踮著腳扌喿嗎?」
那一語雙關損人的勁兒。
每次出現波音777,席宴清真得是不正常的。
陸地在心底重複了下這點認知,很擔心接下來深入碧園會白天撞鬼。
他整理過過去席宴清的一系列作品,那些圖片裡甚少主題是天空,更不用說飛機。
他很好奇席宴清和波音777-200較勁的原因。
這問題在腦海里轉了幾圈,他一時沒剎住竟然給問了出來:「師傅,那飛機失事五年了黑匣子都找不到事故原因無法定論,為什麼一定要追著不放?」
問出口他又恨不能咬掉舌頭,只得儘快轉移話題:「不是啊師傅,我是說,你和師母都快好了五年了,當初你是怎麼追上她的?」
陸地覺得自己還算機智。
過去?
一天之內,這已經是第二個人向他問起過去。
雖然陸地的話題轉移地如此生硬。
席宴清笑。
陸地還是雛,可能此生都不會有那般經歷。
他舌尖一動,但並未出聲。
記憶隨著陸地的問句,一下子扯回平遙古城。
那年那月那城之中,追?哪裡有追,只有——睡。
☆、第8章 她從雪中來
第八章:她從雪中來
四年前。
山西平遙,大雪後。
霍之汶將連帽衛衣的帽子豎起戴好,扯了下雙肩包的背帶攥緊。
背包里的東西有些沉,她希望這份禮物送出去,收到的人會喜歡。
她要幫人了卻一樁遺願。
這雪下得紛紛揚揚,她在太原武宿機場等了很久,才等到通往平遙古城的大巴。
輾轉多時,終到目的地。
鋪了滿地的雪沒有絲毫要融化的跡象,迎面而來的風刀割般劃得人臉隱隱作痛。
平遙古城的東北角立著一座角樓——「棲月樓」。
她慕名已久。
從她大三入伍,到退役,間或聽人說起,一轉眼,就聽了兩年。
慢慢地就有了深刻的印象。
城牆的顏色和角樓外觀的色彩均帶著厚重的歲月感,偶有磚面脫落,一片斑駁。
她想起自己的戰友杜棲月在下連第一天做的那個簡短的自我介紹:「杜棲月,23歲,入伍前學得機械工程,來自山西平遙,我爸懶得動腦筋,我這名字直接隨家不遠處的一棟古樓。」
更想起後來彼此相熟時杜棲月說:「這名看著真tm青樓,我覺得我抱個琵琶就可以直接出去賣唱了,不然站樓上拋個繡球招親什麼的也行,真是怎麼看怎麼蛋疼。」
那些往事回顧到這裡,霍之汶不禁勾唇笑。
杜棲月這人就是這樣,名字看著像個弱不禁風的大家閨秀,實際就是一特別能屈能伸能哭能笑的活寶。s
她繼續在古城內徜徉。
向著城中的一條街道走去。
杜棲月家開的客棧名字很樸實,像是杜棲月口中她爸爸起名的風格,就叫杜家客棧。
簡單、通俗,讓人一下子就能猜出客棧的主人是什麼人。
這裡是她退役後的第一個終點站。
她為了杜棲月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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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門前掛著一串珠簾。
因為位置本身比較偏僻,又不算旺季,看起來沒什麼客人。
霍之汶一進門,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就迎了上來。
她想這應該是杜棲月口中那個不聽話特別淘氣的弟弟杜飛。
她背包里禮物的主人。
她的背包是軍用的。
杜飛龍盯著看了幾眼,眼神閃爍了幾下最終將視線從她身上挪移開,問:「住店嗎?」
霍之汶點頭,將兜頭的衛衣帽摘下,沒有寒暄,直入正題:「飛龍,對嗎?我要住店,我是你姐姐的朋友。」
少年咬了下下唇,眼睛裡有些水光在閃,好像鼓起很大的勇氣才能瞄她的軍用背包一眼:「戰友?」
「對。」霍之汶勉力笑笑。
距離杜棲月在演習中犧牲已經過去兩個月了,她知道這段時間對於杜家人而言會有多艱難。
她失去了並肩兩年的戰友,她一樣難過。
杜飛龍飛速地抬起手臂抹了下眼睛:「我姐的朋友那也就是姐姐,姐姐你等一下。」
他話畢賣力地朝樓上喊了一嗓子:「爸,來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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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空間不大,沒有多少客房,更偏向民宿。
內裝古色古香,讓人置身其中心格外的安寧平和。
杜爸爸很熱情,任霍之汶如何勸阻,都堅持進廚房忙碌不休。
等飯菜上桌,他擺了五副碗筷。
杜飛龍隨即解釋給霍之汶聽:「我和爸爸,還有離開的我姐和我媽,再加上姐姐你,剛好五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