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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他脾性卻相比年少時易發溫和。
商流沙已經有很久不曾見過喬樾滿目寒霜的模樣。
他渾身乾淨整潔,身體線條流暢。
她此刻衣有褶皺,面帶擦紅,長發些許凌亂。
喬樾一步步向她靠近,就在商流沙以為他的臉色會一黑到底的時候。
他已經走到距她僅剩一步的位置。
然後他停下不再動。
商流沙忽生些許忐忑。
萬一喬樾要是認定眼下的場景是她闖了禍……只能絕交。
***
喬樾看了她三秒,突然換了一張無可奈何的臉,眉眼漾出些許淡笑:「嘴上功夫不是一向了得嗎,就這能耐?坐在這裡被人冤枉?」
商流沙這才鬆了口氣。
她碰了下自己適才沒有感覺,此刻才後知後覺有些疼的此前用於擊打對方的手背。
一字一字認真地看著喬樾說:「喬樾,我不能白被冤枉。」
「你知道我的性格,你死我活,沒得中和。」
喬樾回望了她幾秒。
她滿目堅定。
他又一次妥協。
他回身走到門後,替她將門反鎖。
而後重新回到她身側,長臂一伸,拽掉了室內監控的電源線。
替她清理現場。
他用一隻手背輕觸了下她側臉一處紅腫,腰微彎,另一隻手拾起地上的一個木凳,遞給她做兇器:「別打他臉,差不多就停。」
*****
打人自是不打臉。
給過行竊者教訓,跟隨喬樾回去的路上,商流沙的心情微微放晴。
雪覆蓋地面,除雪車和環衛工人出動清掃街道,可依舊抵不上雪落的速度之快。
行車變得異常艱難,幾乎等同於停在道路上不動。
她身體上沒有明顯的外傷。
除了幾處紅腫。
從小磕碰過很多次,除非必要,否則商流沙從不需要塗抹相關的藥物。
不驕不脆弱。
她和喬樾坐在車內。
她沒開口,喬樾也沒做第一個說話的人。
過去的很多個年月里,他們就曾經這樣整日靜坐無言,但卻一樣舒適,不需要說話干擾彼此。
外面雪落溫度下降,車內的空調也便顯得沒有那麼有效,溫度偏低。
喬樾自是不怕冷,可商流沙從小畏寒。
喬樾將自己上車後扔到後排座椅上的雙排扣駝色呢大衣拿過來,扔給她:「你如果凍死在這裡,我明天還得想辦法賣車,搭在身上。」
大概因為適才又動手一回,此刻商流沙並不冷,她剛想反擊,突然擱置在呢大衣下的手,觸碰到一塊兒潮濕的衣料。
她順手翻過來,被水洇濕的部位在衣服的背面。
適才他身著這件大衣的時候,她並沒有注意到。
「你拿他去擦過泥水?」
喬樾看表,答非所問:「大概得堵整晚。我們下車?」
商流沙目光里仍舊有質疑。
喬樾選擇無視。
他總不能告訴她,適才來得路上,他乍停車,因為行色匆忙過於焦急,他不小心被自己的車門絆倒,摔在了地上。
她會用這個梗嘲笑他一輩子,他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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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車,風涌過來,商流沙才發覺室外和車內的溫差有多大。
她想起她去取車前費因格的那幾條訊息,伸出手來:「喬樾,借你手機一用。」
喬樾微有猶疑,還是將手機拿出來給她。
他看著商流沙從屏幕摔碎的手機里取出她的sim卡,然後替換到他的手機上。
屏保亮起的那刻,商流沙準備解鎖的手一頓。
他所用的圖片拍得是她的蛋黃,正扎著蝴蝶結坐姿端正的她的黃狸花貓。
她記得前不久在微博上見過類似一種說法,說這樣的男人,要么娘,要麼是gay,要麼是妻奴……
喬樾屬於哪一種?
依她的了解,他這樣在某些時刻原則性格外強,某些時刻又格外助紂為虐的人,妻奴肯定不是。
娘?gay?
扯淡。
她從沒碰過他的手機,讓她猜的話,她以為他的屏保會是某種海底生物,或者是遼闊的海洋本身。
她正想建議喬樾換掉,突然手機里再度躍入費因格的一條短訊:「流沙姐,我不是要故意未經允許離開學校,我有急事,等不及等你回來。我現在去車站,回來補假行嗎?」
雪這樣大,機場和高速多半都會被封閉。
他此刻即便去了車站,能走得了嗎?
她即刻便撥回去,拉線聲響了幾秒,而後是嘟嘟的掛線聲。
順時,腳踩的雪地變得軟塌。
她必須找到費因格。
商流沙側身,看向喬樾:「我現在要去車站。」
喬樾沒問原因,他不需要。
只說:「我陪你去,還是你帶著我去?雪太大,你一個人不行,我不同意。」
他的話在雪地里擲地有聲。
商流沙沒有反駁的理由,她更不會在不合適的時機同他唱反調:「重新上車?」
她滿目急色,瞄準的位置是駕駛座。
喬樾扯著她的手臂,帶她往適才兩人扔在路旁的車那裡走:「我開,你規矩點兒到旁邊坐。」
商流沙微搖頭:「這片兒的小路我比你熟悉,我們不繞不可能出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