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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年,我經常在家之外見到喬樾。
我這雙火眼金睛看得出,這時的喬樾明顯是來找流沙的喬樾。
我這人也遺傳了我媽的自知之明。覺得喬樾看我的眼神裡帶著鮮明的嫌棄。和我更小的時候他耐心陪我玩的模樣有些變化。
可是流沙又總是拽著我的小胳膊很緊,我想善解人意的離開,又覺得不能這麼沒義氣背叛她,誰讓我這人除了善解人意之外,還特別講姐弟義氣。
我總覺得有時候喬樾和流沙之間挺尷尬的。
因為我們三人行的時候,他們兩個都來問我問題,彼此之間卻是一副不怎麼搭理對方的模樣。
喬樾總是問我理想是什麼。
那個時候我的確是個有理想的人。
我想考年級第一名,爭取下改名字的權利。
而且這個也比較可行,因為我前面就剩下一個胖胖的女同學占據第一名,她後面就是我。
雖然從體型上來說,我註定敗給她,可是我覺得輸什麼都不能輸智商,這是尊嚴問題。
我家盛產學霸,喬樾和流沙都是。
我覺得自己不能拖大家後腿。
想拿下第一的心情那會兒格外強烈。沒有人像我一樣,乳名聽著像是女孩,大名聽著像是老頭兒。
不管別人叫我滿月,還是叫我霍行止,我都想往地縫裡鑽。
可我還得撐著、忍著。因為我爸從小教育我,要考慮別人的感受,不能為所欲為。
我得考慮太爺爺和媽媽這兩個起名的人的感受。
我爸還告訴我,他和我媽的名字也都是長輩們起的,都被很多人說微微奇怪,難辨雌雄。可那不重要。
我還是有些了解我爸這個人的。
他說得那一堆,最後那句才是重點。他想告訴我像女孩也不重要,前面那一堆只是為了讓我更好接受一些。
如果是我媽處理這件事情,大概會直接拍我腦袋,告訴我——不行。
我有時候真覺得他兩生錯了性別。
如果我沒在老爸辦公室圍觀他訓得一堆大哥哥大姐姐頭都不敢抬那種威風凜凜的模樣的話。
他對我和老媽是個溫柔的人,可似乎也不是沒脾氣的人。
我覺得我還需要對他進行更為深入的了解。我爸是個複雜的男人。
扯遠了,回來說流沙。
我覺得她和喬樾都是很偉大的人。為什麼說偉大呢,是因為提及理想這個問題,他們的理想都讓我覺得特別有范兒。
比如流沙雖然從小總是寫寫畫畫,可她不想做個畫家,而想開潛艇。
我琢磨著喬樾只有想開宇宙飛船這才搭配,可他想做數學家。
我知道他從小喜歡數學,在我的記憶里,他每年住在我家的日子裡,當我睡覺前他在解數學題,等我睡醒了,他還在做這件事情。
從他身上,我深刻地認識到堅持和執著是什麼意思。
我覺得他特別有力量。
可這麼執著,這麼努力的喬樾,最後卻去開起了潛艇。
而流沙則不聲不響地去搞起了數學。
大概是年齡上的代溝。我想不通這種變化的原因在哪裡。
我只理解流沙因為手指的殘缺沒辦法實現自己的理想,可不知道喬樾是為什麼,大概是常年受流沙薰陶所產生的影響。
也可能是嚴格來說他們都應該姓商產生的默契。
不過這也不太合理,因為他們沒有血緣關係,反而我和流沙是有血緣聯繫的,那麼為什麼我就沒受到影響呢?
這可真令人費解。
我問我爸這個問題,他說我情商有待加強。我駁斥他的這個結論,我覺得需要懷疑的是我是否是親生。
結果我爸很開心地笑,我媽那個在二樓看書的人卻到樓下來,鍥而不捨地揍我。
當然那都是後來的事情。
流沙背著的畫板上是一幅人像。
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她話還是挺多的。我甚至懷疑流沙喜歡我超過喜歡姑姑家的小不點兒。
她看了半餉,問我畫得怎麼樣。
我這麼誠實的人,當然把自己所學的所有形容詞極盡所能地往這幅畫上添。
流沙被我說得哈哈笑,我卻越看這幅畫越覺得奇怪。
按理來說,一個男生倚靠窗台看書的側影沒什麼奇怪的地方,可我總覺得哪裡不對。
鑑於我還沒看出來不對的地方到底是什麼,我問流沙要這幅畫。
可流沙一絲猶豫都沒有就拒絕了我:「這是我要送給別人的生日禮物。」
我覺得流沙其實也挺悶騷的。有很多人都覺得她是個文靜的小姑娘,可我覺得是這些人眼睛有問題。他們是沒見到流沙揍我的模樣。
姑姑和我媽都是在外很強勢的女人,我好像已經看到了未來的流沙是何種模樣。
流沙走了之後,我才想起來那幅畫哪裡不對。
那明明畫的就是喬樾啊。
我覺得自己發現了了不得的事情,當晚第一時間打給喬樾。
在我家,我爸和我媽兩個人在一起,現在主動的通常都是我爸。當然我媽也不甘人後,而且她一主動,我總覺得老爸第二天就是蔫的。
在這種事情上我沒什麼經驗,試探了下喬樾,他又嘴巴守得特別嚴,什麼都不告訴我。
見我一直問流沙還很奇怪:「你們兩個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