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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如今,她已經不知道自己當時的決定是對還是錯。
她只看到了一個同樣的結果。
從此以後,世上再無遲歸年,她的母親,還是早早地離開,再無來日。
想到這個事實,顧棲遲就覺得空氣更加稀薄。
「父母在不遠遊」,每個人都明白的道理。
她和顧棲頌近段時間,陪在遲歸年身旁的時長卻那樣少。
她看到了自己的自私,和已然無用的追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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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在殯儀館裡的時間格外難熬。
偶有走動的人,連腳步都幾乎沒有聲息。
顧棲遲這才知道原來一個人死後等待入土為安,等待化為灰燼也需要排隊領取號碼牌。
連通往天堂的路,都不是解脫。
同樣接到消息趕來的顧棲頌,自身需要做的手術依舊沒有敲定時間。
她的親人這段時日以來都在承受病痛的折磨。
顧棲遲站在殯儀館空曠的大廳,突然覺得前幾日的歡愉都是罪過。
這種感覺在她看到顧棲頌為了支撐病體隨身撐起的那根拐杖時尤其強烈。
顧家人或如遲歸年終身抑鬱,或如顧棲頌永失所愛,或如顧青巒英年喪妻……似乎每一個都沒能善終。
每個人的人生歷程,都過於沉重。
顧棲頌的那把拐杖過於扎眼,一路刺進她心底。
她看著顧棲頌在好友醫生晏沉的陪同下去辦理那些必要的手續,沒多想就疾步走過去攔在顧棲頌身前。
她從顧棲頌手裡接過所有的單據材料,對晏沉說:「帶我哥去休息下,這些事情我來做。」
她剛將材料接手,又被一旁一直安安靜靜跟在她身旁的霍靈均伸手奪了過去。
他沒有多話,只是在她肩頭披搭的外套將要滑落的時候替她重新整理好。
而後又伸出那隻空閒的手握緊她的手。
他握,她便回握,好似下午她還將人拒之門外的情況不曾發生過一樣。
到這一刻,霍靈均也毫不在意零星路人聚焦過來的視線,最後替顧棲遲扣緊她的外套最上面的那個衣扣,才她摁在一旁的排椅上。
觸到她越發涼下去的手溫,又將自己的風衣脫下來搭在她膝頭,厲聲說:「坐好。」
顧棲遲寡言了一路,霍靈均的注視讓她所有的情緒無所遁形,包括那些罕見的脆弱和感傷。
她抬起一隻手去蓋住自己的眼睛:「別看我。」
霍靈均原本打算去處理那些未完的手續,此刻卻決定坐在她身旁,將材料遞給一旁顧青巒派過來協助治喪的人去跟進。
「不贊同,該看還得看。你有什麼是我沒看過的?」霍靈均這才接話,伸出左手臂勾住她的腰身開始碎碎念,「奶奶去世的時候,我還在倫敦念中學,正巧那幾天倫敦大霧,機場被迫封閉。等我輾轉趕回來的時候,葬禮都已經結束了。」
他的風衣已經脫下來搭在她身上,上身卻依舊溫熱:「那會兒小堂妹靈憂就罵我,說奶奶從小最疼我,最後最不孝的那個卻是我。」
「那會兒年紀小,十四歲不到。其實我巴不得她罵我,剛好我就可以藉此機會不顧形象地大哭一場。」
往事有些滑稽,他自己突然覺得難以接受似的,開始卡殼:「從此靈憂每次見了我,都會繞道。我在她眼裡,也因此很多年性別存疑,我還順道顛覆了她對於男孩的認知,讓她覺得男生是需要被保護的那個,所以她越來越man。」
顧棲遲靠向他的胸膛:「你的故事太長了。」
霍靈均嗯一聲,也沒反駁:「只想告訴你,身為男人,我都哭過,你也可以。」
他將手指插/進她的發梢,挺了挺脊背,似乎在調整姿勢做準備:「你可以開始哭了。」
他微微一笑,是他最柔和最擅長的那種雲淡風輕,帶些因不擅長安慰而生的笨拙:「你還有我,別傷心太久。」
聞言的顧棲遲卻覺得眼眶更為酸澀。
她的聲音裹挾著些許顫抖:「我的親人又少了一個,從今以後,我沒有媽了。」
霍靈均微一低頭,就能看到她眼眶裡即將潰堤而出的晶瑩。
那些和堅強的顧棲遲如此不搭調的東西。
他心軟的如同泥沼,幾乎沒有思考即刻便說:「我會把小小顧和小小霍都帶給你,以後你會有更多的親人。」
她繼續呢喃:「我不想讓媽葬進顧家墓群。」
遲歸年在顧家生活這些年幾乎沒有過任何愉快的記憶,她和顧家唯一的聯繫不過是那層和顧時獻尚未解除的婚姻關係。
霍靈均點頭,明了她的意思:「都按你說得辦。你不想,我們就給媽另外找個自由安寧的地方。我來和爺爺還有……我來和他們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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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想將遲歸年另葬,不入顧家墓群的態度乍一表明,第一個出來反對的人,不是顧青巒,而是顧時獻。
顧棲遲覺得諷刺。
生不同衾的人,難道死後還想同穴?
她和顧棲頌決定先將骨灰盒寄存在殯儀館,而後就著手在市內尋找合適的墓地。
不過七個小時,殯儀館那裡卻傳出來遲歸年骨灰盒被他人轉移走的消息。
而禍首恰是她已然割裂父女關係的顧時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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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杉葉跟著顧時獻已久,顧家人和外人均知她是顧時獻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