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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湖笑了聲。

  蔣紹儀又轉而說:「過些天有人要來拜訪我,遠道而來。」

  值得蔣紹儀特地說的,不是等閒人,姜湖問:「是我認識的?」

  蔣紹儀:「傅硯笙。」

  姜湖哦了下,因為這個名字,腦海又躥出一串東西,不用回憶,它們自發來。

  她問:「任務結束了?」

  蔣紹儀眉心起了個褶兒:「湊巧趕上拍了個化/武/襲/擊,罹難的小孩子有些多,對他刺激有點兒大,回來調整下。」

  姜湖:「那地方是有點兒殘酷。」

  蔣紹儀嘆氣。

  姜湖想起當初那個將相機當槍的小姑娘,和那夜震後被父親背回家的已然亡故的少年:「還特麼不止是一點兒。」

  人生海海,能將人拍死的浪不止一道,再砥礪前行,命也不過是浪打風吹就會熄滅的一盞燈。好在燈熄處,有燃燒過的痕跡。一盞燈滅了,身後還有千千萬萬盞燈引路。

  蔣紹儀:「你師兄問我你的情況,說是有朋友和他一道回國來。」

  姜湖:「姓什麼?」

  蔣紹儀:「沒問。」

  姜湖倒是大致能猜到是誰,是老唐。

  還可能有Alma,那個說想要和老唐來中國過安定日子的Alma。

  她嚮往中國,是因為和平。

  **

  三日後,山電。

  因為輻射的擴散,這一方天穹像被一種高濃度的霾籠罩。

  前所未有的人力短缺,是瞿藺進入山電以來最大的認知。

  封鎖區域外,震後救援需要大量的陸軍和消防部隊官兵,更有不少人力在地震中負傷或者罹難,沒有辦法參與這一次的污染物清理工作。

  交通線尚未完全復原,外地能夠前來支援的人力暫時也有限。

  原本作為技術層面的骨幹,參與應急方案設計,為基層員工提供技術指導的專家們,也在旁觀了廠區內緊迫的形勢後,自發進入最前線,參與清理和修復工作,加入沒日沒夜無休的輪班。

  幾個月前修復了的安全殼,在這一次地震、起火後再度開裂。

  此前躥起的升空的烈焰讓無數人心驚。

  留在山電內的機器人進入核心區域測量輻射值,也因為過量的吸收射線而罷工。

  不止機器人,攝像機帶回的畫面渾濁一片,全是閃動的黑白線,那些泵機……一系列的機器都因為輻射而故障頻發,人不親自涉足,就不知道裡面的現狀到底如何。

  有人在廠區內豎起了無數面國旗,那種中國紅,在瞿藺眼裡卻是橙。

  某些汗流浹背的時刻,瞿藺抬眼看著烈風中飄揚的旗幟,那紅在他眼裡甚至是灰。

  人眼在面罩後,躲不過所有的射線,稍久一些,眼睛便是怎麼眨都揮之不去的疼。

  離瞿藺最近的那一面國旗,是塊兒紅布,有人在上面畫了些五角星。

  是個靈魂畫手,五角星有些胖。

  廠區裡的一切,也就只有這幾顆胖星星是讓人看了想微笑的。

  和瞿藺一直同班倒的衛南體能不算好,從崗上撤下來往回走,速度總是不快。

  回了休息區,兩人仔細地沖洗身體,這是必須進行的一個步驟,洗掉身體表面可能吸收的那些污染物,縱然效果有限。

  衛南剛關了水頭,手就撐著牆開始嘔吐,來不及挪地方。是被輻射後身體的應激反應。

  瞿藺也在隱忍那些噁心感,眼圈因為生理反應漸漸潤了。

  吐完了,衛南坐在地上,望著瞿藺:「瞿工,問你個問題,你說這麼下去會死嗎?」

  瞿藺循聲看他,衛南喘得厲害,抱著頭。

  瞿藺:「怕了?」

  衛南:「就是覺得還不應該到我死的時候。」

  瞿藺:「等撐不住了,大家也不會放棄我們,別想太多。」

  衛南輕嗯:「昨天我見到抬出去了一個,也不知道那人現在怎麼樣了。」

  那場景,瞿藺也看到了,被抬走的是個年紀不大的武警,虛脫地喘氣都費勁兒。工作強度太高了,受環境限制,效率卻提不上去。

  更何況面對輻射,人都不是鉛做的身體,弱點太多。

  瞿藺:「是空運到後方治療,還有戲。」

  幾天下來,手也變得比平時僵,彎曲艱難。

  衛南掰著自己的中指:「希望吧。上學的時候,我看過車諾比的資料。到這會兒就只對那些前輩說得一句話記得深:不是我們,就是他們。當時還覺得挺光輝燦爛、英雄主義,甚至有些冠冕堂皇,擱現在只是覺得,沒得選。」

  國難當頭,怕,也不能縮。

  核電在發展,規模越大,電站越多,風險相應的也就在增大,入行時大家都知道。

  他又長吁一口氣:「好在我兄弟姐妹多,爸媽不是問題。」

  可多,也並不意味著就不怕失去。

  瞿藺動唇,但最終也沒再說什麼,只摸了衛南後腦勺一把。

  還得利用時間躺一會兒,三小時後,又是新一輪出征。

  **

  很累,可剛躺下沒多久,瞿藺就被前來找人的程燁喊了起來。

  瞿藺睜開眼,視線內的程燁起初不清晰,他閉眼摁了下眼窩,再睜開眼睛,程燁的臉才清楚一些。

  時間緊,程燁也沒得選擇,知道大家都是身心俱疲,可還不到放鬆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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