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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男孩答了她的問題。

  姜湖看向傅硯笙,傅硯笙作為中間人又替姜湖翻譯了一回:「他在說,如果他不是年紀太小,會樂意娶走你。」

  姜湖哧了聲。

  小不點兒年紀不大,昨晚甚至被嚇得直哭,他懂什麼?

  不知道是跟哪個成人學的這手。

  ***

  這片焦土上已經沒有了適才在接電話的瞿藺。

  傅硯笙替姜湖翻完那兩句話,在周圍找了一圈,才在半山上昨夜他們留宿的那幾間山屋裡找到人。

  很罕見,瞿藺在抽菸。

  傅硯笙即可便知有變,他問:「偷了我擱旁邊那小屋裡的火和煙?」

  瞿藺看他,說:「你下午晚點兒走,我聯繫了老唐,來接替我帶姜湖。等他來,你再走吧。」

  傅硯笙變了神色:「那你呢?」

  瞿藺將煙掐滅,它解不了愁,甚至嗆得他喉嚨痛。

  瞿藺告訴傅硯笙:「和你說完這幾句話,我就下山,借從鎮內租來的車回勒革,然後回國。」

  傅硯笙問:「消息確定了?」他猜得到是那幾座反應堆真的有問題,那些爆料不是空穴來風,否則瞿藺不會如此著急。

  已經有媒體隱晦地在報導核事故,但沒有指出具體是哪座核電站,大家都還在等官方消息,怕一石激起千層浪,引起群眾恐慌。

  瞿藺說:「是。」

  傅硯笙看著他還沒傷愈的左臂:「你這會兒上飛機,能過安檢嗎?」

  瞿藺說:「我有辦法。」

  傅硯笙別開視線,不再去看瞿藺的臉。

  那張臉此刻太過冷靜,而傅硯笙因此更為不安。那種往他肺腑推擠的蝕骨的忐忑和他昨夜隻身砸窗從二樓往下跳時,近乎是一樣的。

  傅硯笙說:「瞿藺,你要走,我不會攔你。」

  他了解瞿藺的過往,也知道他的行事作風,否則不會在看到跟山電南廠有關的料後告訴瞿藺。

  傅硯笙:「但是有句話,你跟我說說清楚,讓我有個底。」

  瞿藺等他問。

  傅硯笙問了:「能不能保證,還有再見的機會。」

  瞿藺只回:「你等我的消息。」

  傅硯笙看他,隨即聽到他下一句:「要是沒動靜,記得別先聯繫我。」

  瞿藺說的認真,字正腔圓,聲調極穩。

  但他說這話時沒看傅硯笙。

  傅硯笙聽著,眼眶微潮。

  這些年來他見過很多死別,但很少感受生離。

  現下這番感受……甚至不如死別來得痛快。

  因為從前的再見他是知道一定有再見的機會的,而這一次,他不確定。

  ***

  傅硯笙沒跟下來,瞿藺也沒有什麼要從這裡帶走的行李,很多東西已經隨著昨晚被炸毀的車化成了灰燼。

  雨已經停了,道路是通暢的,瞿藺適才電話聯繫租借的車,已經在路上。

  瞿藺在旅店受損度最輕的衛生間那裡找到了姜湖。

  姜湖正盯著不遠處那輛毀於炸彈的車。

  車燃得只剩了個框架。

  姜湖聽到腳步聲,問瞿藺:「貴嗎?」

  瞿藺看她。

  姜湖補充:「我指車。」

  瞿藺提醒她:「快報廢的。」

  他說過,看她的樣子,是給忘了。

  她忘事的速度挺快,不知道忘人的速度如何。

  風不停在吹。

  一地沉默間,姜湖問:「你想說什麼?」

  瞿藺沒動。

  姜湖說:「要是難開口,不如吞回去。」

  是很難開口,可人要走,總得好好告別,因為她不是路人甲。

  瞿藺動唇,擠出幾個字:「五分鐘後,我要先走。」

  這聲合著風,不比平日的清朗,有些喑啞,有些蕭瑟。

  姜湖聽過,思索了片刻。

  他說先走,只他走,沒有她。

  姜湖這才聽明白。

  姜湖嗓一麻,隨即問:「走哪兒去?多久?」

  她問得認真。

  瞿藺:「……」

  他沒答,她那句是否回來也就沒再問。

  人都有尊嚴。

  瞿藺只說:「老傅還會回營地,我讓老唐來帶你。他是我最細心的朋友,會好好照顧你。」

  姜湖看過去,瞿藺沒避她的視線。

  她目光凌厲,他也始終未曾挪移。

  姜湖說:「下一句我得說什麼?」

  她特別平靜:「說再見,還是祝你一路順風。」

  瞿藺看著她此刻蒼白的臉,她的眸里印著他最後的冷靜。

  瞿藺說:「剩下的路,你注意安全。」

  姜湖聽著,他眸色仍舊柔和地看著她,姜湖已經沒辦法再留在原地。

  可姜湖的腳一動,突然瞿藺攥著她的手腕,一把把她拉到了他懷裡。

  他的手摁在姜湖腦後,緊緊抱著她。

  姜湖胸腔被他擠壓,喘息困難。

  他這一抱,她溢出聲音問:「改了主意,不走了?」

  瞿藺沒回答。

  那就還是走,姜湖想,且他不給歸期。

  如果走,為什麼不利落些?

  姜湖用力掙,試圖脫離他的懷抱。

  但她一動,瞿藺又抱得緊了些。

  姜湖再度用力,他才放開了她。

  他什麼意思?

  姜湖想,她是什麼?是不明不白?還是藕斷絲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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