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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羅運華沉不住氣,一激就上當,偏偏陸昂給的兩個選項他都占了——他既想除去陸昂,又想挑撥他們兩個的關係——羅運華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
整個房間再度陷入一陣詭異寂靜。
羅坤意味深長地轉向羅運華,所有的人都看著羅運華,除了宋志——宋志在暗中觀察陸昂,一雙眼如鷹隼死死盯著。愣在眾人的目光里,羅運華被陸昂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兇狠重複:「羅坤,你別被他騙了,他就是臥底!」
「呵。」陸昂輕笑,繼續戳破他,「五叔,如果你覺得我是臥底,幹嘛不自己動手?」他冷冰冰質疑。
旁邊有馬仔點頭,對啊,他幹嘛不自己動手?
羅運華一張老臉慢慢憋到通紅。
為什麼不自己動手呢?
說起來他有自己的小心思,他年紀大了,不想手上沾血,他只想借羅坤的手除掉陸昂。
這一瞬,整個房間有種難捱的尷尬,羅運華僵在那兒,陸昂勾起唇,滿是譏諷。
「槍呢?槍呢!」羅運華實在受不了了,左顧右盼,開始到處找槍,像一場只給自己找回面子的滑稽戲。
房間裡,已經有馬仔憋不住偷著發笑。
對著這畫風突變的鬧劇,羅坤沉著臉,拄起拐杖起身。再打量陸昂一眼,他示意一個馬仔,陸昂腰後的那支槍就被撤走了。羅坤一瘸一拐過來:「昂哥,今天對不住了。」
陡然生變,羅運華大驚:「羅坤,你今天不殺他,你後面有的後悔!」
羅坤沒再理會這人,只說:「昂哥,這裡面有誤會,你別在意。」
「不會。」陸昂仍舊面無表情。他到這時,才開口解釋:「齊爺出事我正好在外地,後來入獄是因為……」
「昂哥,你不用再說。這樣我更過意不去。」羅坤笑著打斷他。說話之間,他仍站在陰影底下,肩膀一高一低,叫人捕捉不到他說話時的表情。
「……」陸昂默了默,不動聲色收住話。
羅坤已經提議:「昂哥,我讓人送你們。」
「不用。」陸昂站在門口,淡淡道,「我走了。」視線依次掠過眾人,與宋志一對,陸昂又面無表情移開。
*
診所有個掛鍾,秒針每走一格都會吧嗒一下。
吧嗒,吧嗒。
吧嗒,吧嗒。
時間不停往後,安安越心慌,寒意不住從她尾椎往上竄,冷汗涔涔。死死攥著手,她緊盯那道門。
她好像已經忘了別的事。
終於——
門開了,有人出來。
那身影高大又熟悉,帶著他的沉穩氣息。這一刻,嘴唇顫了顫,安安再也忍不住,立刻跑上前。
「陸昂!」她喊他。
「我沒事。」簡單說了一句,陸昂牽著她的手一言不發往外面走。
擔心了這麼久,直到此刻,安安一顆心才勉強往下落。她整個人克制不住輕微戰慄,她只能用力握住陸昂的手。這條走廊長且深,有些幽靜,能聽到他們兩個腳步聲的迴響。診所的捲簾門拉到了半中央,安安已經能看到外面的路燈,應該是開始下雨了,她還能聞到空氣里清新濕潤的水汽。那些水汽撲面,真讓她歡喜,安安從未如此愛過下雨!
她不由自主加快了腳步。
她只想儘快出去,儘快離開,再也不要回到這個鬼地方,忽然——
背後,有人操著蹩腳的中文喊:「等等。」
隨著這兩個字,安安一顆心瞬間重新提到了嗓子口,她回頭——
才發現出聲的正是先前打量過她的那個人。
那人塊頭很大,沿著走廊過來,渾身上下像鐵疙瘩。
甚至比陸昂還要壯實許多。
陸昂亦轉頭。
不悅地皺起眉,他說:「還有什麼事?」
宋志指著安安,告訴陸昂:「你能走,她不行。」
你能走,她不行……
對著這人又粗又壯的手指,安安霎時僵住。
「憑什麼?」
陸昂慢慢冷下臉,仿若兇狠的野獸,一點點張開利爪。
宋志說:「我不管你們之間的事,你們既然和白爺做生意,我就得保證白爺安全。所以——」宋志睨了眼安安,「她不能走。」他說著,抽出腰間的刀子。
陸昂面色愈發冷峻。
就是這把刀子捅死了張帆,在他的面前,狠狠捅了張帆那麼多刀,讓他最後走得無比痛苦。
那些凜冽的風此時此刻仿佛還縈繞在陸昂身畔。
是張帆的血,是他的命!
緊緊抿起唇,陸昂盯著他。
如今刀尖向下,撥了撥陸昂左手手腕系的那根長命縷。
這是安安替陸昂系上去的。
繫上了,就再沒摘下來,連緬甸那次收身都沒有。
「就是她吧。」
刀尖抵在陸昂手腕,宋志抬頭,沖陸昂詭異一笑。
下一秒,宋志直接一刀下去!
安安「啊!」的尖叫出聲——
安安大腦一片空白,她死死盯著陸昂的手。
那根五彩長命縷被刀子從中斬斷,而刀尖,死死扎進陸昂的手臂!
瞬間,真的是瞬間,猩紅的血順著陸昂的手往下,一滴一滴,觸目驚心。安安渾身止不住顫抖。陸昂已經反手掐住宋志,口吻淡淡:「找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