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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翻,她一口氣往後看了十來頁,連口袋裡手機震動都沒留心。
突然看到了涮羊肉,安安笑了,她扭頭——
視線越過乾淨透明的落地窗,安安嘴角耷拉下來。
陸昂並不在書店外面。
這人說去抽菸,怎麼去了這麼久?
而且,抽著抽著,怎麼人沒了?
皺著一張臉,安安將書放回書架,她走出去。
路邊,一輛黑色大眾從遠而近,緩緩駛過來,靜悄悄停在旁邊沒動。
安安視線掠過去,沒有看見陸昂,她又移開。安安眉心蹙得越發緊,她站在書店門口往兩邊張望。不偏不倚,陸昂正好從不遠處過來。
天空陰沉,他的面容也格外冷硬,連帶他的身影亦一併晦暗。
「陸昂,你去哪兒了?」安安上前,不安又埋怨。
看到安安,陸昂斂起眉眼間的冷厲,牽她的手,只隨口道:「我去買了包煙。」
「那你也不說一下。」安安口中嘀嘀咕咕抱怨。不過,她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安安扯著陸昂回書店,不忘興匆匆提議:「陸昂,晚上我們去吃涮羊肉吧,就我們在北京吃的那種……」
陸昂沒動,「安安——」他喊她。
「星哥!」
陸昂正要說什麼,驀地,有人這樣高喊了一句。
「……」
潮濕陰冷的空氣有驟然微妙的靜止。
陸昂慢慢抬起頭。
指骨一瞬緊握住安安的手,他又緩緩鬆開。
「你不想吃啊……」安安哼哼了兩句,察覺到陸昂的異樣,她愣愣收住話,看向陸昂。陸昂卻只盯著前面。
安安怔怔的,也轉過去。
有個人站在路邊,穿灰色外套,對著陸昂尷尬地搓了搓手:「星哥,真的是你啊……」
星哥?
安安腦袋有些發懵。
一直停在那兒的大眾到這時才降下車窗,羅運華呲著一口爛牙,「走吧,星哥,有事跟你談。」他特意提醒這個稱謂。
安安還是懵,她呆呆轉向陸昂。陸昂彎下腰,叮囑安安:「你先回去。」
「一個都走不了哦,羅坤請你們一起過去。」羅運華拿手點了點陸昂,又指向安安。
陸昂面色淡淡的說:「她去了,可能壞事。」
「壞事?」羅運華意味深長地重複這兩個字,還是笑,「壞誰的事?——小陸,你究竟在怕什麼?」
羅運華一邊笑,一邊朝陸昂做了個開槍的手勢。
安安後背忽然又爬出密密麻麻的冷汗。那些汗意激得她想要發抖、想要戰慄。她死死咬住唇,才勉強忍住。她緊緊抓住陸昂的手。
陸昂垂眸。
他說:「沒事。」
*
仍是那個牙醫診所。
診所裡面沒有客人,捲簾門往下一拉,安安被留在外面,有兩個人看著她。
陸昂則被一幫馬仔帶著往裡。
走廊長且深,他的背影沉沉,他越走越遠……安安緊盯著他,嘴唇顫了顫,再也克制不住的喊他:「陸昂!」
陸昂回頭。
四目相對,他還是說:「別擔心,沒事。」
*
最裡面的房間不大,頂上吊著一盞燈。電流不穩,燈光忽明忽暗,刺啦刺啦響。門開著,陸昂走進去,立刻有什麼東西毫不客氣地抵在他的腰上。
那是槍口獨有的冰涼。
像是死神的召喚。
陸昂皺了皺眉,直視羅坤,不太高興的質問:「坤子,今天你什麼意思?」
羅坤坐在正前方的凳子上,拐杖擱在旁邊,那條讓他受到無數奚落和嘲諷的腿無力地搭在一邊。他整個人陷在陰影里,看不清表情,更添幾分陰鷙與可怕。
羅運華走過去,坐下。他催促羅坤:「還猶豫什麼?這人他媽的就是臥底!齊爺都被抓了、槍斃了,他憑什麼好端端的在這兒?」
房間裡是死一樣的沉寂。
良久,羅坤終於開口:「昂哥,你是警察。」
昂哥,你是警察……
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陸昂輕笑。
那支黑洞洞的冰冷的槍就抵在他的腰間,死神就在上方冷冰冰盤旋,它似乎已經看到今天的美味,那是人間不可多得的美味,他堅韌、剛毅,他昂揚、兇狠,他是這世間最最珍貴的品質。
慢慢斂起笑意,陸昂從兜里摸出隨身的東西,手機,清涼油,煙盒……一個、一個丟在桌上。
「查吧。」陸昂滿不在乎。
瞥了瞥腰後的那支槍,陸昂說:「別指這兒。」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陸昂說:「指這兒,對著這兒打。」
「我是警察,今天我死。」陸昂手抬起來,指著羅運華,對羅坤說,「我不是,今天就他死。」
羅坤一言不發,臉色陰沉。
「敢麼?」
陸昂看向羅運華。
「你查了我那麼久,查到一個用過的名字,就說我是臥底——就問你敢麼?」
陸昂睨著他,眉眼囂張又冷。
「別扯這些!」這是羅運華最丟臉的地方,現在被陸昂一懟,他忍不住跳腳,「齊爺臨死前可交代了不少東西,你怎麼能安然無恙?你身上背那麼多事,不到一年就從牢里出來,說你不是臥底都沒人信!」
這才是陸昂最沒法解釋的地方。
陸昂是一個毒販,一個在道上混了七八年的毒販,警察怎麼可能不去查他的底細?怎麼可能抓了又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