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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晉陽聞言,又是一滯。他稍稍垂下眼眸,正好能望見她的發間,離自己鼻尖不過幾寸,屬於曖昧的距離,可她毫不自知。范晉陽雖然有些尷尬,卻不知為何,身形一動未動。

  他們對話之間,明英正好扶著顧懷豐經過,自然全都聽見了。

  親眼見到阿秀如此關懷他人,而自己備受冷落,顧懷豐心口不由一窒,一股無名怒火就竄了起來,火燒火燎的。他賭氣似地停住步子,直勾勾望著阿秀,眼神熱切又期盼。沒料到,她絲毫未在意,只盯著那人的胸膛研究。雙重打擊之下,懷豐氣餒非常。

  明英直樂,悄聲刺激說:「大人,你看到了吧,我師妹對誰都好。」

  顧懷豐黯然收回目光,低下頭,只盯著地面。這一刻,他的後背撞得雖疼,可心口那裡抽痛得更加厲害,一顆玲瓏心只怕已經四分五裂了。他「嗯」了一聲,悶悶地說:「勞煩少俠,我想回房歇息。」

  陡然聽到顧懷豐的聲音,阿秀不禁四下張望,沒想到他們近在身旁。原來,先前明英扶著顧懷豐,她遠遠瞧見了,只當來了一個大胖子。

  阿秀三兩步走到顧懷豐身旁,她眨眨眼睛辨認再三,確認沒再認錯人時,鬆了一口氣。下意識地,她攙起他的另一隻手臂,「大人,你傷哪兒了?」阿秀焦急問道。

  她轉身離開的時候,有幾縷青絲飄過范晉陽的臉上,裹著一道檀香,令他一時怔住。他的目光隨著她的身影過去,待看到顧懷豐時,又默默收了回來。范晉陽自顧往前去。

  顧懷豐見阿秀過來,那道無謂的怒火才平息下來一些。可他心裡的滋味依然不好受,這是一種從未體會的心情,正從心底的漏洞中汩汩湧出,迅速占滿了他的全身,控制著他的思緒,恨不得要說出些狠話,刺傷她才能減輕一點痛苦。

  可眼前那張熟悉的臉上布滿了擔憂,被她觸碰的胳膊上,又傳來絲絲涼意。這樣一來,那些惡言惡語,顧懷豐就怎麼都說不出口了。他抽回被明英扶著的胳膊,輕輕拍了拍阿秀的手背,安撫道:「我沒事,別擔心。」

  這個郡縣很小,又死了不少人,一時間就連個大夫都找不到,幸好有謝一一在,卻也忙得頭暈腦脹。她只好將傷者都聚到一起,一個一個傷口檢查過去,最後發現范晉陽傷得最重。他受的是刀傷,流了不少血,一一便先給范大人包紮傷口。

  范晉陽道了聲謝,坦然脫下破損的外衫,正欲脫去裡面中衣時,就聽對側的顧懷豐疾呼了句「慢著」。大家皆是一怔,不解地看著他。

  顧懷豐只是望著阿秀,問道:「阿秀,你可需要避一避?」她雖然是鬼,但現在也是一個姑娘家的模樣,留在這兒看一個大男人赤身裸背的,對她的清譽總是不大好。

  阿秀搖頭:「大人,沒事的,我留下來說不定還能給一一打下手。」其實,她只是不放心顧懷豐,想要第一時間知道他傷得如何。何況,真要打下手,有明英就夠了。

  顧懷豐真心覺得自己狹隘了,他淺淺一笑,說:「抱歉,倒是我多慮了。」他這一笑,阿秀又看呆了。

  范晉陽三下五除二脫了上衣,露出精瘦的胸膛和刀疤。這道刀疤斜跨整個胸口,皮開肉綻,格外的猙獰。

  謝一一細心清洗過,又認真上完藥,這才來看顧懷豐的傷勢,留下明英替范晉陽包紮傷口。

  白色的繃帶沿著傷口,緊緊纏繞上一圈又一圈,到了最後關頭,明英扯著嗓子喊道:「阿秀,遞把剪子過來。」

  阿秀看了眼顧懷豐。他傷在後背處,此時也是褪下了薄薄的秋衫,露出精緻的裡衣。察覺到她的目光,顧懷豐笑著點點頭,做了個口型說「去吧」,阿秀這才應了一聲,回道「來了來了」。她手忙腳亂地找出一把剪刀,遞到明英跟前。

  這一遞,她就再也沒有挪開步伐。

  阿秀好似被雷劈中了一般,一動不動,兩道遠山重重顰蹙,眼眸微眯成一條線,認真端詳著什麼。過了片刻,她的身子越俯越低,恨不得湊到眼前那人赤~裸的胸口處。明英忙不迭拉了她一把,「阿秀,你怎麼了?」

  阿秀不答。她抬起眼,牢牢盯著范晉陽,手指著他的鎖骨處,問道:「你這……胎記嗎?」她連話都說不清楚了,指尖顫顫巍巍地,也許下一刻就會徑直撫上去。

  范晉陽點頭說是。

  阿秀雙眼瞪得渾圓,俱是不可思議。她的目光重新落回那處胎記之上,終於不管不顧撫了上去,想要確認著什麼。

  她的指尖很涼,范晉陽忍不住倒吸一口氣。可他沒問為什麼,好像她做這些,就是天經地義一般。不經意間,他又瞥了眼對面那人。

  對面的顧懷豐亦注意到阿秀的不對勁,他匆忙起身,喚了一聲「阿秀」。懷豐忽然想到了霈州遇襲那一夜,她也是這樣呆呆的,可當時他只要一喚她的名字,阿秀就回過了神,就一步步朝他走了過來。

  但這一回,阿秀始終沒有應他,也沒有回頭看他一眼。她只是緩緩半蹲下身子,猶如跪在那人身畔。她痴痴仰望著那人,視線糾纏之間,周遭一切都恍若未聞。

  看著這一幕,顧懷豐心頭突突跳了兩下,一股叫做絕望的情緒徹底將他淹沒。這種絕望,如浩瀚無垠大海一樣,他使勁掙扎,亦透不過氣。

  明英拽著阿秀,低聲說:「師妹,你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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