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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尚降下身形,周身的金光頓消。不一時,底下那人手執念珠,闊步離開,口中吟唱什麼鬼是鬼,人是人,兩道痴纏,都是業障啊業障……

  這些不成調的句子,遠遠的,落在阿秀耳中,她只覺得刺耳異常,兀自在半空中遊蕩了許久,方緩緩飄下。

  她立在烏樟的樹梢尖,怔怔望著底下來來往往的眾人,一時間,徘徊不前。經此一事,阿秀也不知是該回去,還是直接離開才好。

  倏地,她聽到了顧懷豐的聲音,慣常的清冷,卻又裹著焦灼之意,好像在與人爭執著什麼。阿秀側耳傾聽,借著風聲,卻只聽到隱約幾個字,似乎是施針一類的話。

  施針?

  阿秀渾身上下,莫名一顫。她再也等不及,連忙穿牆而入。

  不大的廂房內,擠了一堆人,連顧老夫人也被驚動,特地派了個貼身的媽媽來。床榻邊,有個白髯老大夫,手裡顫顫巍巍,拿著幾根明晃晃的銀針,對著她那具檀木之軀,研究該如何下針。而顧懷豐那個呆子,抿著唇,面色清峻,坐在榻邊,正從後頭擁著她那冰涼的身子。

  阿秀不明白他們到底在爭執什麼。

  她定睛一瞧,就見他倆中間那具沒有知覺的檀木身軀,此刻,面色蒼白如霜,正好倚在顧大人的胸膛處。髮髻早就隨處散落,有些繞到他的手腕,有些拂過他的臉頰,顯得親昵異常。

  她再看周圍那些年輕的丫鬟,有些害羞的,早就瞥過眼,不好意思再盯著。

  剎那間,阿秀亦是覺得有些……窘迫,好像此時此刻,就是自己被擁在他那溫暖的懷裡一樣。

  她靜靜望著他,似乎都能聽到他的心跳聲。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胳膊上做了個小手術,縫了幾針,今天先更這麼多,以後慢慢補。謝謝各位^_^

  ☆、呆子

  懷豐與那位大夫爭執的,正是如何弄醒阿秀。

  一個說要在百會、人中等要害穴位施針,另一個自然是不肯。兩廂僵持不下,最後,還是白氏身邊那位貼身伺候的嬤嬤發話,才打破僵局。她勸道:「少爺,所謂關心則亂!」

  側身坐在榻上的那人,聽到這話,一雙漂亮的桃花眼梢微垂,於清峻白皙的臉上,落下一片陰影。他的目光,不偏不倚,正好定在那張不省人事的臉上。

  阿秀平日裡都是笑眯眯的,不管是淺笑,或者是大笑,那皆是明媚清亮的笑靨。如今,她卻愁容不展,靈眸緊闔,遠山微顰,好似有著解不開的悽苦。讓人下意識地,想替她撫平眉心。懷豐指尖輕顫。

  這一幕,又令他想到曾經在茶寮里的遠遠一瞥。

  那個時候,他的心中,便閃過一個念頭。這個女子似乎承受著某種孤寂,超越了她的年齡,像是穿越了滄海桑田,極其沉重。他看不甚明白,亦覺得荒唐。可直至此時此刻,顧懷豐終於醒悟。其實,兩人雖然共同經歷了這些日子的種種不易,但他從來沒有看透過她。

  他們素不相識,不過是萍水相逢,可阿秀對他,總是沒來由的好,甚至為了救出身陷囹圄的他,不惜以身涉險……

  她為他做的所有,是單純的行俠仗義,還是,因為其他?

  顧懷豐愈發不解,目光凝視之間,更為糾結,而清冷的面色,愈發沉俊。他手中的力道,不自覺地,加重了一分。阿秀的身子,冷如三九寒冰,可他不捨得她冷。他暗忖:阿秀還是早些醒過來的好,自己真是糊塗!

  「還請杜大夫用針」,懷豐微微頷首,終是允了。可說話之間,他始終未鬆開雙手。

  杜大夫為難道:「大人,先請將這位姑娘放下,仰面平躺最好不過。」病人被人抱在懷裡施針,杜大夫還是第一回遇見,他不禁感慨世風日下。再加上年紀又大了,他保不住手一抖,就會扎偏。

  顧懷豐低低垂眸,又靜靜看了阿秀一眼。

  她的面色如霜,兩頰纏繞蟬鬢,像是在一張素雅的宣紙上,留下幾筆濃墨重彩,不由讓人憐惜。

  他微微抬起手。瘦削的指尖,只差幾分幾毫,就要拂過她柔軟的鬢髮,卻又不得不止住。自己今日這樣,已經是大大逾距了,怎可再隨意輕薄她?

  顧懷豐抬眸,道:「有勞大夫。」說著,他起身放下阿秀,將她安置好,方退開幾步,又屏退一眾候著的丫鬟。

  杜大夫上前,俯身,正欲施針,底下躺著的那人,不早不晚地,睜開了眼。

  一雙眸子漆黑,澄明,又透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在。好像,從不曾昏迷過一樣。

  杜大夫滯住。他與阿秀對看了幾眼,復又直起身子:「姑娘醒了?可有何不妥之處?」

  顧懷豐聞言,連忙闊步上前。他走到榻邊,盯著阿秀,左看右看,心底覺得稀奇不已。方才,他擁著她,她沒有半絲清醒的跡象,可自己放下阿秀,不過須臾,她怎麼就醒了?

  懷豐眉間緊蹙,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

  阿秀半撐起身子,偷偷瞥了眼立在一旁的那人,復又對上杜大夫的疑惑目光。

  「我已經沒什麼大礙,有勞大夫。」 她搖頭淺笑,看著雖虛弱,但確實無恙。

  杜大夫忍不住疑道:「姑娘的脈象詭異至極,老朽完全探不到,這——究竟為何?」

  阿秀仍是笑。她不知該如何解釋時,外頭躥進來一人,急忙替她回道:「我師妹乃是個練武之人,體質異於常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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