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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子不大自在,微微眯起眼,偏過頭去,往暗處靠了靠。

  家僕這副貪色模樣,落在顧懷豐眼裡,他只覺得如芒在背,尷尬丟臉至極!不得已之下,他攏唇,重重乾咳一聲。王二回過神來,手上動作加快許多,於是這火又旺了不少。

  暖意融融,顧懷豐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借著幽幽光亮,四處端詳。

  廟正中是一座殘像,只剩下半截身子,披著袈裟,也不知究竟是哪位聖人。兩側各立一個塑像,倒是完整,只是面目猙獰,在這樣的夜裡,頗有些嚇人。他身旁的王二隻瞧了一眼,念了句阿彌托福,就不敢抬頭看了。

  顧懷豐倒是坦然,他的目光沿著廟中格局慢慢巡睃,不知不覺就游移到對側牆壁上。那上頭隱約能看見斑駁掉落的色彩,應該是久遠的壁畫。他平素醉心字畫,也喜鑽研調色,此刻看得認真,渾然忘了那裡還有個需要設防的女子。

  待眼梢不經意間瞥到那抹朱紅時,他才慌了!

  顧懷豐趕緊垂下眼帘,只死死盯住自己皂靴。正巧黑緞上頭沾了些灰色泥塵,他看在眼裡,心裡登時難受不已,幾欲伸手去拂,但又不敢再隨意亂動。他暗忖,說不定旁人還只道自己是個浪蕩子呢,怎可直勾勾地盯著姑娘的方向看?

  真是唐突!他尷尬又焦灼,光潔的額上沁出密密的汗。

  待靜下心來,回憶起方才那短暫的一瞥,顧懷豐又覺得那位姑娘似乎有些異樣,不大對勁……他心下彆扭,但仍抬眸,多掃了一眼。女子低垂著頭,雙手抱膝而坐,露出的半張側臉,白的近乎透明,像是某種病態。她整個人隱在陰影之中,似在簌簌發抖。

  只怕是淋了雨,若是病了,該如何是好?

  他雖不喜與女子打交道,但也不是個見死不救之人。幾番掙扎,顧懷豐對著身旁的家僕吩咐了幾句,讓王二暫請那位姑娘一道來烤火,又命他在對側替姑娘生個火。王二應聲上前,走到女子身邊,一一說了。

  女子聞言,抬起頭。她看向王二,又越過他,怔怔望向對面那人。一雙遠山眉,逐漸擰了起來。

  顧懷豐見她面露狐疑,猜是單身姑娘出門在外有所顧慮,他擔心其中再生誤會,也顧不得男女設防的禮教,忙起身作揖,解釋道:「姑娘莫誤會,只是這下雨天寒,涼意襲人……」可直到他說完,那女子還只是定定望著他,一動未動。

  顧懷豐雖值弱冠,但尚未娶妻納妾,除開母親和兩位家姐外,他還從未主動與哪個陌生女子搭過話。如今這樣討個沒趣,倒像是死乞白賴地硬要湊上去似的。他窘意頓生,撩起衣擺,自顧坐下,不再管旁人如何。

  那女子的目光卻還落在他身上。顧懷豐被看得不好意思,扭過頭去,白皙的面龐於火光中,泛起些紅暈,他手攏在唇邊,又尷尬地咳了咳。

  「顧……公子,我叫阿秀。」

  女子艱難開口,說了第一句話。她的聲音和這人一樣,透著份飄渺虛無的勁兒,王二沒忍住,打了個寒顫。她抱起地上的一把傘,走到火堆旁坐下,正好是顧懷豐的對面。

  顧懷豐不敢正眼相望,只抬手一比,道:「阿秀姑娘,出門在外,頗為簡陋,還望多多包涵。」

  那叫阿秀的女子微微欠身:「阿秀還得多謝顧公子和王大哥的照拂之恩。」

  她說話間,顧懷豐嗅到一縷很淡很淡的幽香,幾不可聞,像是千年檀木,極其清雅,亦極為難得。他是個愛香之人,此刻很想詢問一二,但又覺得唐突,於是生生咽下了。

  少頃,王二按吩咐在對側生起堆火,阿秀忙又再三道謝,方抱傘回了原處。

  直到此時,顧懷豐才敢略微抬眼,覓著檀香,稍稍再看她那麼一下。阿秀身形纖瘦,走路間,隱約有股弱柳扶風之姿。他心下慌亂,只覺得自己愈發不堪,忙又多默念了幾遍男女大防禮義廉恥教導的聖言。

  作者有話要說:  背景架空,這故事原本是個策劃案,一直沒被人看上,不想浪費了,所以改成小說。

  抱拳吆喝一聲,走過路過,歡迎收藏則個^_^

  ☆、繼續雨夜

  王二添了把乾柴,用稻草鋪成個可躺之處,恭敬請道:「大人,早些歇息吧。」顧懷豐搖頭,只讓他先歇著。王二便先睡了,也沒什麼顧忌,赤喇喇脫去已經濕透的短打,上身精光,不一會兒,鼾聲起。

  顧懷豐看在眼裡,直感慨唐突萬分,他臉色一紅,又偷瞟了一眼對面。阿秀也注意到他們這兒的動靜,她面色有些尷尬無措,微微偏過頭去,只留下小半張側臉。

  收回目光,顧懷豐方察覺到身子滾燙,而先前衣裳沾著些水汽,此刻半干半潮,貼在身上,愈發難受,便往火堆前靠了靠。這樣忽冷忽熱,他腦中昏沉沉的再也熬不住,歪在一旁,疲倦地闔上了眼。

  過了好半晌,王二的鼾聲漸勻,火光里,阿秀悄然起身,躡手躡腳走向對面,經過中間半截和尚殘相時,還不忘雙手合十拜了一拜。待到顧懷豐身邊,她徑直蹲下,湊到他臉跟前,仔細打量。

  這人雙手抱臂,身子輕顫,眉頭一直鎖著,阿秀料想他著了涼,於是手捏成個訣,在他眉心一點,生出些淺淺清輝。隨著這點微光的消失,顧懷豐也就不再發顫。

  阿秀托腮,靜靜看著眼前這人,想起了下山前師父的提點:「如遇上要找之人,這具身子冥冥間必會有所感應。」說來奇怪,這男子剛跨進廟的剎那,阿秀空落落的胸膛之中,明顯有什麼東西,跳了兩下,十分有力。她甚至能感受到血液在四肢內汩汩流動,就像是一棵枯樹被慢慢澆灌濕潤,好似活過來了一般。可也就那一霎,倏爾之後,體內重新歸於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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