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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堂知道她要去哪兒,此時扣住她的手腕,終開了口,哀求道:「臨夏,別去,太危險了。我之所以到這兒來,就是護著你安危的。」語氣極軟。

  此話一出,正好坐實了文墨的猜測,她腦中白茫茫地眩暈一片,雙腿很軟,快沒了支撐的力氣,而淚水毫無意識地滑落下來,很快決堤,糊住了眸子,看不清其他。

  長青啊,人心難測,你千算萬算,終是有算漏之處!

  文墨只哭了一小會,復又站直了身子,她拭去淚水,抽出手來,重新整理了衣擺,問道:「季堂,寧英是你義女,你必須要保她,所以,事到如今,端錦他——你們會如何打算?」

  季堂未答,文墨直直跪下,正色磕了個頭,口中央道:「季堂,這一世我辜負了你,現如今,我只求你看在我倆相交一場的份上,留他一命,可好?」

  文墨很想哭,但她不敢哭,她怕再哭,就徹底沒了力氣,失去知覺,她還得去趕著見長青呢。

  季堂知道自己拗不過她,「嗯」了一聲算做答應,又要扶她起來,文墨復又磕了個頭,道:「就放我去吧。」

  她雙手緊攥著垂在身側,跪得筆挺,一如當年那個跪在他跟前的小丫頭,季堂心中泛酸,終是不忍,道:「他應該在崇嘉殿,你去吧。」

  文墨起身,作揖道了個謝,不敢耽擱,就往外頭跑去。季堂目送著她離開,眼眶一紅,他長嘆一聲,是訴不盡的哀婉,造化弄人啊。

  那條長長的甬道似乎沒有盡頭,兩邊朱紅的宮牆不停地往身後去,耳旁只有風聲呼嘯,偶爾能聽到自己的喘息聲,文墨飛奔著,疾馳著,很累,卻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停歇,她不再奢望其他,只盼能再見著他一面。

  快到崇嘉殿時,迎面竄來個驚慌失措的人影,待見到文墨,連忙勸道:「娘娘,皇上見不對勁,就偷偷吩咐奴才,讓奴才趕緊帶您離開。」

  文墨定睛一看,正是趙忠海,她聞言,心中更是懼意叢生,道了聲謝,還是直直往前頭去。

  崇嘉殿外的院門緊閉,而外頭人影綽綽,打扮不盡相同,唯一的,都是身佩長刀,一臉肅穆。見到文墨來,他們自然要攔下。

  文墨提起中氣,大喝了一聲「滾開,讓端華出來見本宮」,那些人面面相覷,不知這個做男子打扮的女人是何來歷。

  文墨正要拼死往裡去,那院門便緩緩打開,一人出來,輕輕喚了聲「母后」,便垂首退到了一旁,文墨顧不及其他,掠過這些人往裡,她經過時,那道院門又緩緩地重重合了上去。

  崇嘉殿的院子裡,還是只有那棵老槐,枝葉隨著風輕搖,透露著一絲生機,它在宮中已不知呆了多少年,縱然看透世事,但今日,又目睹了一樁。

  老槐底下擺著張案幾,上頭是一壺酒並兩個酒盅,而旁邊——歪著個玄色衣衫之人,不知生死。

  「長青!」

  她慌忙上前扶起他,將他倚靠在自己胸前,長青的雙眸緊閉,眉頭蹙成一團,嘴角處有一絲血跡蜿蜒而下,格外刺目。

  「長青!」

  文墨搖了搖他的肩膀,又拍了拍他的臉,見他毫無反應,她便再也忍不住了,那些淚水斑駁滴答,打在他的臉上,他的身上,洇濕一團團水漬,若他有知覺,定會笑她,又哭濕了他的一件衣衫。

  她只覺得要撕心裂肺了般的痛楚,文墨拼命搖頭,恨不能以頭搶地,趕緊隨他去了才好,她不敢相信,她怎可能相信,他剛剛才說要帶她出宮,他說了要帶她出宮的!

  底下那人微微睜開了雙眸,他說不出任何的話,只能反手握住文墨的手。

  文墨一怔,復又呆呆看著他,柔柔喚了聲:「長青。」似是呢喃,似是傾訴,只有他二人聽見。

  長青抿唇淺笑,嘴巴張了張,說了句話,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只有那兩道笑靨鐫刻著寵溺與不舍。

  文墨將他摟得更緊了,兩人頭抵在一起,十指緊扣,她湊到他耳邊道:「長青,我說過的,這輩子,我要陪著你,你不放心我,我也不放心你啊……」

  「長青,黃泉路上,你稍微等一等我,我來給你做伴。」

  他捏了捏她的指尖,似是在笑她的傻。

  「長青,此生此世,到了現在,我一點都不後悔,你呢?」

  他又捏了捏她的指尖,似是在說他也不曾後悔。

  「長青,你放心吧,我求了人,他們會放端錦和寧英一命的,咱們倆去的也沒有牽掛了。」

  他沒有再捏她的指尖,只是臉上掛著一絲笑,陽光透過老槐,斑駁地灑在他清雋的臉上,凝固成笑靨之間的金色,這是長青留給世間,最後的一抹色彩。

  他闔上眼,見到文墨踏著漫天金烏而來,牽起了他的手,宛如最初的那個夢。

  文墨還是緊緊摟著長青,絮絮叨叨說了許多,從他們第一次見面,到昨日夜裡,能夠想起的,憶起的,都被她說了個遍。

  她害怕自己忘了……

  端華立在崇嘉殿外,聽著裡頭母后的自言自語,他看著自己的雙手,靜靜發著呆,那上頭沾上了第一個人的血,緊接著還會有其他的人,以後都停不下來了。

  忽然,就聽裡頭一聲悲痛欲絕的長嘯,眾人面面相覷,終有一人跪下道:「恭請聖上登基。」

  其餘的人,也呼啦啦跪下一大片,聲音響徹雲霄,卻抵不過剛才那一句的震天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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