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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面色一紅,耳根滾燙,漸漸得,連這帷幔里也跟著灼熱起來,他伸手扯了扯衣襟,才覺得好受些,繼續往下看去。

  「下午和親王來府上,二人並西席先生聊大半個時辰,往來皆詩詞。親王約牧秋,明日與朱廣略一敘……」

  長青看到和親王三字,某些封存已久的場景於腦海間,一一回現,越發清晰。

  那時在金州,他們二人便習慣了並肩而立,偶爾竊竊私語,偶爾嬉笑怒罵,都是默契有加,反觀自己?

  長青思及此處,心底猛地生出些澀意,是了,自己於她,本就是個局外之人。

  他忽然覺得好笑,自己怎麼就突然魔怔不清了呢?

  翌日,長青單獨召見武易安,下令撤走文墨身邊暗樁,無需再提及任何關於她的事。

  這樣清清靜靜,不去想不被煩,也很好,長青這樣怔怔想著,復提起硃筆又批閱一道奏請,將其狠狠駁斥回去,才覺得神清氣爽了些。

  待文墨徹底好起來,已是七月中,盛夏最熱時節。

  她病得這些日子,無憂聽聞她身子不大好,登門來看過好幾回,推薦了不少好大夫,又送了許多珍貴藥材。

  所以,待她完全好起來,便親自前往其府上,回禮道謝。

  無憂自被封和親王之後,就在宮中掛了個職,也不怎麼上心,每日裡,只醉心於詩詞歌賦之間,一心一意地要當個瀟灑王爺。

  趁此閒暇逍遙時光,他還弄出了個文館。

  這文館,落在祁州城最繁華的街上,卻是個門頭最為寒酸的小宅,進去了也只不過是陋室幾間,但能引得文人雅士們去了又去,視其為心中聖地。

  這一切,也只因朱廣略和李牧秋的一場辯文,使此處聲名鵲起。

  無憂這日難得沒去文館,聽聞文墨登門,便親自出府相迎,嗔怪道:「你這身子剛好就出來,怎麼合適?」

  文墨今日著了條鵝黃紗裙,外罩白色披風,雖是夏日,但還是覺得微微有些涼意,她攏攏披風兩襟,笑道:「身子沒差到這地步,王爺擔心了。」

  兩人往無憂書房去,房內的案上還攤著一幅捲軸,文墨踱步上前,就見宣紙上的墨跡尚未全乾。

  無憂做了個請的手勢:「請臨夏品評一番,如何?」

  文墨搖頭:「是我唐突,王爺莫再取笑,這琴棋書畫四門學問,我可是連皮毛都不懂,豈敢班門弄斧?」

  案邊還有幅畫軸,半卷著,文墨掃了一眼,似乎畫著個女子,她移開眼,也不多看,反倒無憂大大方方得抄在手中,緩緩展開,解釋道:「這幅是我往年所作。」

  隨之動作而現的,是個倚樹莞笑的妙齡女子,老舊漆黑樹幹,寥寥幾筆盡現,而女子身上的湘妃色紗裙,重重疊疊,繁複蜿蜒,鋪陳在地,畫工之細,令人瞠目結舌。

  再看那人,螓首蛾眉,櫻桃紅唇,五官精緻,無可挑剔,鬢間亦只挽了一柄玉釵,清清淡淡,越發襯得人宛若冰清玉潔的天仙。

  文墨驚嘆:「都說女人善妒,可我瞧著,這女子美得讓我自愧不如。王爺的畫工,亦是淋漓盡現,真是極為上心之作了。」

  無憂凝視此畫,唇角勾起一抹淺笑:「這畫中之人,與我一道長大,此畫乃她及笄那年所作,倒叫臨夏見笑了。」

  文墨以扇掩面,淺笑道:「傾慕佳人,何笑之有?」說罷,她促狹眨眼,道:「王爺既然有心,自當也要讓佳人知曉,否則,豈不一片痴心空付?」

  聽聞此言,無憂一怔:「也是了,臨夏說的在理。」

  他的心裡像是有條滑膩膩的魚兒游過,撥起陣陣水紋,過了半響,才復又安靜下去,消失不見。他其實,也想知道她會怎麼選。

  兩人靜靜站了片刻,他才道:「妙陽聽聞你身子不大好,一直折騰著想出宮來見你,就是不得法,如今不比父皇在……」

  文墨點頭:「勞煩王爺替我謝過公主,就說臨夏很高興,讓她自己在深宮中,也多保重些。」

  她有些悵惘,為何她身邊的,總是些身不由己之人,還是說,人活在世界,大多數都是身不由己的?

  八月,西姜使團至祁州,長青於崇文殿接見西姜使節丁叔平一行。

  丁叔平在殿前道明了此行目的,一來,是核對商議納貢數額,二來,則是西姜現太子於兩年前得見妙陽公主,驚為天人,慕其才華,特求娶其為太子妃。

  丁叔平說明來意後,當時一道出使西姜、知曉內情之人,已驚起一身冷汗,此妙陽非彼妙陽,怎麼嫁?難道就此偷梁換柱,讓那丫頭頂著公主之名嫁過去,真公主就此默默無聞一生?

  公主出嫁本是常事,何況妙陽公主與當今聖上並非一母同胞,此法倒不是不可,就不知皇帝怎麼想了。

  那些人心思轉了幾轉,還是看向龍椅上那人。

  長青的心思,一瞬間,亦是轉了幾道彎。

  若是將妙陽直接嫁去,當年無憂出使西姜的掉包計便會暴漏,此罪自不可恕,那自己便可藉此機會,徹底將他壓下去。

  若是將文墨頂替嫁去,那自可多幾年的安定,以她的伶俐個性,在西姜,應該也能過得很好,於大周無一害,可真的非要如此麼?

  若是不嫁呢?

  他權衡再三,還是拖字訣當頭,緩緩道:「公主乃我大周明珠,此等大事,亦得看公主意見,請使節並諸位,先行回驛館休息,容後再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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