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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晴空朗朗,是個不錯的好天氣。

  那邊廂,見師傅來了,文筆忙恭敬地行禮,剛想提告假之事,不想卻聽季堂先開口,道:「今兒個進山打獵如何?」

  文筆一愣,不想弗了師父好意,可另一邊昨日又應承下文墨三人,一時舉棋不定,躊躇起來,不知如何作答。

  季堂見他這幅模樣,笑問:「筆兒,有何心事?不妨說來聽聽?」

  文筆只好將昨日與文墨約好之事一五一十道來,季堂聽此緣故,好言寬慰徒弟幾句,又通情達理地說放他兩日的假,文筆忙稱謝,樂憨憨地行了禮,出了龐府,這就邀約人去。

  眼見徒弟那副喜上眉梢的模樣,季堂心裡不知怎地生出了些繾綣之意,倘若當年月華未出事,只怕這府里也早就有了孩子,不至於冷冷清清空空蕩蕩至此。

  季堂愣愣站了會,整整衣袖,隨口問道:「張伯,今日幾時了?」

  「少爺,今兒個十五了。」張伯是從京師龐府過來的老人,私下無人時還是習慣稱呼他少爺。

  季堂不由感慨:「還有半個月又該過年了。」張伯附和稱是,兩人又說了些府里年貨準備之事,方才要出門。

  自遊廊穿過,院子裡下人皆忙忙碌碌,果真是一派過年之景。

  待走至門口,看見那道影壁的殘破之處,季堂一時頓住,出了神,只怔怔負手而立,像棵天際間的勁松。十二月里的風,烈得像把刀子,隨從們不敢催他,只好陪著直打哆嗦。

  最後他終於開口:「今兒個不去了,沒得興致,你們去打些野兔野豬什麼的回來,本將軍請喝酒。」眾人稱好,自是散去。

  回了書房,季堂側身靠在軟榻之上,撐起半個身子,看了會閒書,最後閉起眼,偷得浮生半日閒,做起白日夢來。

  恍惚都是當年之事,父親,哥哥,中意的女子,殺戮的戰場,畫面交替,最後一封王家發來急報,說是月華去了。臨走時他應承了月華,這次回來定會娶她,可她未能等他從南疆回來,就因病去了。那日他平生第一次殺紅了眼。

  季堂緩緩睜開眼,鳳目迷離,他扶額坐起,喘了口氣,走至書桌前抽出卷畫來,畫裡一名妙齡黃衣女子臨湖遠眺,笑得明媚。

  月華,不知何時就能去陪你了,千萬得等著我,季堂這樣想著,雙目溫柔似水。

  到了晚上,竟真有人送了頭幾百斤重的野豬來,季堂也不客氣,留那幾人在府里喝酒,直醉得不省人事,睡到日上三竿方醒。

  他醉酒後臉色煞白,張伯好說歹說,勸他喝了兩碗粥方肯罷休。桌上連夜醃好的野豬肉,季堂嘗了讚不絕口,就命人去割些上好的肉來。

  道是有何用?季堂打馬去了文府。

  文府內一幫小子正在前院裡鬧得開心,聽聞龐將軍來了,烏泱泱地一齊涌了出去,圍著季堂一個個請起安來。

  文筆未料到今日裡師傅會親自上門來,父親今日正好去省裡頭辦事,於是忙將他迎進了府,奉到上座。

  那些野豬肉安伯接了過來,文筆又是好一頓謝,季堂只是笑:「反正無事,閒來走走罷了。」

  在座的,不過都是金州城裡有頭有臉人家的公子哥兒,那些人一個個擠在龐闕跟前,恨不得攀上什麼關係。

  唯獨一個青衣男子,手邊牽著個粉白小人兒,站在人群外頭,臉色淡然,季堂不由得多看了那人幾眼。

  文筆招呼那幫人坐下,又一一做個介紹,季堂小口抿著茶,也不說話,只是聽著。

  那青衣男子自然就是李牧秋,手上牽著的,則是文硯。李夫子的名號,季堂還是聽過的,他雖擅長領兵打仗,但平日裡也愛讀些詩文,早就知道平丘府里有這麼位才子,只可惜家道不好。今日一見,倒真有些文人之氣來。

  牧秋遙遙一拜,算是見了個禮。

  文硯對於哥哥口中的大英雄也已仰慕許久,他只道是個鬍鬚飄飄的老人家,誰知龐闕竟如此年輕,遂脫口而出:「龐將軍,你真是一點點都也不老。」奶身奶氣,聲音糯軟,季堂心下一軟,伸手抱起小硯兒,逗弄起來。

  說笑著,不多時就來了個丫鬟,將一沓詩稿遞至牧秋跟前,恭敬道:「先生,這是大小姐送來讓您過目的。」

  牧秋接了過去,問道:「你家小姐怎麼說?」那丫鬟又拿了張絲帛給他,上面單寫一個「春」字,牧秋點頭,應道:「我若好了待會再麻煩你。」

  眾人好奇,文筆解釋後,才知道後院的女子們在斗詩,請的自然就是李牧秋李夫子當判官。

  這會兒後院女子們聽到龐將軍來了,個個更是激動不已,但礙於禮數,自然是不敢隨意去瞧別的男子的,只好猜測著這位將軍究竟什麼模樣,七嘴八舌,議論個不停。

  這時李府的二小姐玉芮漏嘴說自己見過,於是大家圍了上去,只讓她快說。

  玉芮卻又不肯,女孩們追逐嬉鬧了一陣子,玉芮告饒,這才老實地說起來:「將軍剛到金州時,我家爹爹和將軍有些來往,忽然有一日,聽說將軍來府里了,我就躲在廳外偷偷的瞧,這才見了一眼。」

  「將軍怎樣?」眾人催促著。

  玉芮回想起那日,將軍來府婉拒了父親托人說的媒,她和姐姐躲在廳外,姐姐聽完臉色煞白轉身就跑,她偷偷看了一眼,就記住了這個傷姐姐心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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