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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衡眯著眼靜靜聽著,最後,勾起唇角,淺淺一笑,嘆了句「有意思」。太后的如意算盤他很清楚,秋衡現在想的是,到底該縱然他的母后到什麼地步,他的底線又在哪兒?

  皇帝這話說得雲裡霧裡,錢串兒摸不透皇帝到底什麼意思,只能感慨這位小祖宗越發難捉摸了。

  ***

  秋衡中午和群臣喝了酒,下午獨自窩在寢宮歇息,到了夜間家宴,卻是必須得見梓玉了。

  梓玉還當皇帝早就消氣了,一碰面,見他沉著臉氣鼓鼓的,梓玉就知道這人還在生氣。兩人並肩坐下,她偷偷問:「陛下,你到底怎麼了?」梓玉對男人知之甚少,唯一一個接觸比較多的異性,還是心思不大外露的少年天子。所以,她真有些弄不懂眼前這人:他到底在氣什麼?

  秋衡聞言,這些天的委屈便通通涌了出來。一想到那人將梓玉送的絲絛視之珍寶,還說什麼能為了她去死,他心底就抓狂的不得了。那人對梓玉的愛慕之意,濃烈又狂熱,那種喜歡,並不比秋衡的少,甚至,也許……比他還多!秋衡憤憤不平,梓玉是他一個人的,旁人憑什麼覬覦?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他又隱隱擔憂,若是梓玉知道了柳松言的心思,她會怎麼想?還是,她已經知道了……

  秋衡偏頭看過來。一雙漂亮的長眸里寫滿了種種複雜的情緒,就這麼直勾勾地盯著梓玉,能望進人的心裡去,仿佛一汪不再平靜的湖水,傾訴著自己所有的委屈、思念、不舍、害怕還有痛苦,模樣可憐極了,讓人心疼。

  迎著他的目光,梓玉忽然有些明白了,原來,他不高興的源頭,在自己這兒!

  梓玉心裡過意不去,她扯了扯那人的衣袖,小聲說:「待會宴罷,我跟你說一樁事。」

  「什麼事?」秋衡怔怔說道。他大概猜到梓玉會說什麼,心裡激動又期盼,至少她願意向自己坦白了。

  話音剛落,旁邊冒出一個清脆如銀鈴般的聲音:「初苗叔叔,你們在說什麼?」循著聲望過去,只見一個小丫頭正瞪著雙好奇的眼睛,視線滴溜溜地在他倆身上打轉。——因為是家宴,常年離京在外的長公主花蕊一家也在。花蕊是小丫頭的娘,比秋衡要大上十來歲。兩姐弟感情不算親厚,但也是文帝與昭成皇后文氏傳到這一代僅存的兩條血脈,所以格外珍惜對方,比永平帝膝下兩位長公主走得更近一些。

  三歲的小丫頭是花蕊最小的女兒,平日裡寵得緊,這會在席間鑽來鑽去,也沒人多說半句不是。鑽來鑽去,她便鑽到帝後二人中間來了。見有漂亮的姐姐對她笑,小丫頭挪不動步子了。她撲到梓玉懷裡,軟綿綿地喚了一聲「姐姐」,又用毛茸茸的小腦袋蹭來蹭去。

  梓玉已經二十有一,尋常女子到她這個年紀早做了母親,可她……心頭一軟,梓玉將小丫頭抱起來。

  秋衡很不大高興,抗議道:「差輩分了,知道麼?」

  小丫頭拱在梓玉懷裡,肆無忌憚地沖他扮鬼臉。

  秋衡沒脾氣地笑了,這一天生的悶氣,到這會兒,終於徹底消了。

  他看著梓玉滿臉疼愛的模樣,暗搓搓地想,朕要和梓玉生兒子,嗯,女兒也不錯。

  對面兩人嘀嘀咕咕說了好久,秋衡不滿,也湊了過來:「有這麼多話說?」小丫頭哼了一聲,一本正經地撇嘴:「初苗叔叔,我們在說你的壞話,你不許過來!」

  秋衡啞口無言,暗忖還是不要女兒了,省得她們母女倆聯合起來欺負自己,偏偏罵不得打不得,只怕寵得無法無天!他輕輕點了點小丫頭的腦門,將她抱回懷裡逗了一會兒。不知情的,還只當他們仨是一家子呢,當即有人心裡酸溜溜的,太后看在眼裡卻只是笑。

  宴罷,梓玉親自送花蕊一行出宮,秋衡則送太后回宮。

  雅韻齋里,太后說到那個伶俐的小丫頭,笑得合不攏嘴,可笑完了又忍不住嘆氣:「初苗,哀家只盼能含飴弄孫,你……」這是她的心事,也是皇帝的心病,秋衡垂眸,想到自己逝去的幾個孩子,當即有些壓抑。太后看在眼裡,咽回想要說的話,瞬間改口道:「這也是你父皇的遺願,你別太意氣用事。」先帝更是秋衡的死穴,她得利用這一點順利將良辰推到皇帝跟前。

  秋衡神色愈發落寞,他從太后宮裡出來,沒有要肩輿,只想獨自走一走。

  他每次思念父皇,就會去御花園,今日亦是。那兒承載著他所有的童年,以及與父皇之間為數不多的思念。他想將這種思念留給自己的孩子,可是,至今未如願。

  明月躲到了雲裡頭,夜色深沉,太液池水黑黢黢的,岸邊萬千柳條垂下來,像是一道又一道柔柔的門。在這樣的黑暗裡,秋衡任自己徜徉其中,柔軟的柳枝拂過他的臉,帶來微微的痛楚,卻能緩解一些心裡的苦澀。

  半昏半明之間,遠處的柳樹底下站著個人,將柳條稍稍拂開,秋衡便看到一個女人,隱隱綽綽,看不清服飾與妝容,可那抹窈窕的身段他極為熟悉,就連那站姿都是梓玉獨有的,高貴又威嚴!

  秋衡輕手輕腳上前,從後頭擁住她哧哧笑了:「你怎麼這麼快?姐姐他們走了?小丫頭還乖麼?」那人並不接話,他心頭微動,俯身湊到她耳邊問:「梓玉,你剛才想對朕說什麼?」

  直到這個時候,那人方緩緩回過身,喚了一聲「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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