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今日號稱是個隨興的晚宴,所以皇帝他頭戴黑紗翼善冠,身著一襲暗紅色繡團花紋綢服,腰間束著白玉腰帶,上面墜著一塊蒼玉龍紋配,襯得整個人眉清目秀又丰神俊朗,像個濁世里出挑的翩翩佳公子。此時,他正襟危坐,絲毫沒有平日裡嬉皮笑臉的模樣,面上蘊著一絲帝王的威嚴,不見一丁點的不耐。

  梓玉看在眼裡,撇撇嘴,暗自感慨一句「這人真能裝」。

  熟料那人雖看著前頭,眼睛卻似乎定在她身上一樣,小皇帝亦偏過頭來望著她。視線驀然相及,梓玉被抓個正著,有些尷尬。秋衡唬了她一眼,又挑著眉,一臉得意地用口型問她在看什麼。

  在眾人面前,梓玉顧著皇帝的面子,忍住沒有翻白眼,只輕哼一聲,低低道:「你又看什麼?」

  皇帝斜斜倚過來,湊她近了一些,笑道:「皇后,咱們是心有靈犀啊。」

  ——真不要臉!

  這一舉動在群臣面前實在顯得親昵,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倆故意秀恩愛呢!

  梓玉白皙的臉蹭的紅了,她往後避了避,眼睛瞟了瞟底下眾人,示意皇帝他的唐突,又悄悄道:「你過去點。」

  「告訴朕,你在看什麼?」皇帝依舊揪著這個問題不放。

  梓玉徹底敗給他了,她推了一把,憤憤道:「看你能忍到什麼時候!」說著,又瞟了眼正在慷慨陳詞努力作宏篇長詩的某位大臣。

  秋衡忍著笑,慢慢直起身子,意味深長道:「四字真言,習慣就好……」

  上座小兩口眉來眼去,舉止親昵,當然沒逃過底下人的眼,一時間不少見風使舵的人找藉口輪番敬齊不語的酒——馮淵那事正值風口浪尖,齊不語的日子不大好過,先前還沒幾個人敢和他套近乎,可現在風向又轉了——齊不語捻須而笑,以後整個齊府還得靠梓玉啊!

  柳松言低著頭,盯著眼前的青花壓手杯,聽著耳旁那些人的議論,只覺得無力。他當然知道眾人在議論什麼,所以,他固執地不想抬頭看。不去看,他至少還可以當她是當年的七妹,而非與皇帝並肩而坐的皇后!偏偏皇帝開口點他:「如晦,你不作一首?」聽皇帝的意思是有心提點柳松言,一旁的柳必謙也開始慫恿自己兒子露個臉——如今長子不爭氣,只能指望二子出息了。

  柳松言抬頭,迎著皇帝的目光,淡淡回道:「陛下,草民並非是個作詩取樂之人。」一如既往地刻薄,柳必謙差點沒氣暈過去!

  「朕並非要如晦作詩取樂,而是……」秋衡頓了頓,偏頭望向一旁的梓玉,動情道,「如晦,你雖是朕的伴讀,但朕自小敬你如兄長,去年朕大婚,你未曾歸京,不如,今夜作詩一首賀朕與皇后能永結秦晉之好?」說罷,他又望著柳松言,微微一笑。

  皇帝的笑意是暖的,和平時無異,可梓玉看著他的側臉,卻莫名生出一股子冷意——這人今夜反常啊,似乎在試探柳松言?

  柳松言垂下眼,淡淡道:「既然是賀陛下大婚,這有何不可?」早有人伺候他筆墨,松言提筆,不待凝思一蹴而就,又有人遞了上去。宣紙拈在指尖,秋衡念了一遍,又遞給梓玉:「這是如晦的一片赤忱心意,皇后,你也看看?」

  這話又是溫柔一刀,輕輕割在松言心上,他只覺愈發不堪,無處遁形,倏地,又有些慶幸梓玉不記得那些往事。

  這樣,她就不會知道自己現在有多不堪了。

  柳松言的字張狂的不像樣子,梓玉靜靜看著,她似乎能看見藏在這些字跡底下,那個可憐又蒼白的少年,如今,他該有多難堪啊!

  嘴唇微顫,梓玉有心想說些什麼,可她知道,如果自己開口,那人心底必然會更加難堪……她不捨得再在這具殘破的身子上劃上一道傷疤。

  將梓玉的臉色悉數收在眼裡,秋衡又轉眼看向底下那人。不談其他,直覺告訴小皇帝,這兩人之間肯定有什麼瞞著他!

  秋衡笑道:「皇后,咱們一起敬如晦一杯?」雖是提議,但卻不容置喙,梓玉只能隨皇帝一起。只有將人逼到無路可退,才能得到皇帝想要的東西。果然,到這個時候,柳松言掩飾的再好,他淡漠的面上終於有一絲細微的變化,沒有逃過皇帝毒辣的目光——那人到底做了八年的皇帝,自小與人勾心鬥角,最善揣摩人的心思。

  喝完這一杯酒,正巧在內廷與女眷們一起聽戲的太后來了,眾人又開始改口夸太后與皇帝如何母慈子孝……梓玉暗暗鬆了一口氣,她知道太后一出現,也就意味著太后要下手對付她了,今晚的重頭戲才開始。小皇帝不願見她二人針鋒相對,必然要在中間調停,也沒那麼多精力顧著柳松言了。

  太后坐了半晌,與幾個老臣寒暄幾句,這才拐入正題:「皇后,哀家身子乏了,你不如陪哀家回宮?」太后提的正常要求,皇帝與皇后一般沒理由拒絕。

  何況,皇后不去後宮,那今晚捉姦的好戲怎麼開場?

  此事梓玉心知肚明,她正要開口應承下來,專注攪混水和稀泥的皇帝跳出來道:「母后,皇后今夜得在此陪朕宴請群臣,朕命錢串兒送母后回宮,如何?」今天這些人必須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尤其伺機反擊的暴脾氣皇后,一不留神誰知道他的後宮會不會內亂?到時候鬧成一堆爛攤子,還得他來收拾!

  言罷,秋衡在案桌底下扯住梓玉的裙擺,實在是不要臉!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