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頁
眯了眯眼,林煙想:自己不會死在這兒吧?
其實林煙一點都不怕死,這個念頭一起,她甚至感覺到了一種解脫的快意!她甚至連一丁點遺憾都沒有!
如果真要說抱歉,大概就是對不起珍珠……
想到珍珠,林煙心底酸酸澀澀,眼底倏地就濕潤了,那種生與死的選擇讓她難受,糾結又掙扎。
林煙沒有再往前走,只是隨便找了樹下的石頭靠著休息,打算聽天由命。
這棵樹有些年代了,很高很粗,根脈盤根錯節,樹葉層層疊疊,亭亭如蓋,一時間擋掉許多雨水。
捋了捋潮濕的頭髮,她將唯一的一條巧克力慢慢咀嚼吃了,很甜,很香,讓人想哭。
在這樣一個絕望到想要放棄生命的時候,有這樣的美好作伴,林煙心裡忽然很安寧,是她快要忘掉的安寧。
她好像是從那片安寧中來的,如今又要去了,再沒有任何煩憂。
——
周一,寧則遠終於收到林煙的下落。
「寧董,有林小姐的消息。」徐逸秋敲了敲門,急匆匆進來。
呼吸驀地一滯,心突突的跳,寧則遠強壓下心尖傳來的痛楚與悸動,蹙眉問:「在哪兒?」
「在大越山。林小姐去那兒徒步。」
寧則遠怔住,一時錯愕,竟不知該說什麼。
他那麼擔驚受怕,那麼痛苦不堪,那麼難受自責,甚至將自己逼成這樣,沒想到這個女人只是、只是……去徒步。
就好像他祭出所有,獻出所有,而那個女人輕飄飄的,輕描淡寫的,不費吹灰之力,就將他殺死了!
灰飛煙滅,魂飛魄散……
他所有的害怕與擔心,徹底成了一場徹頭徹尾的笑話,他真的能被林煙氣死!
薄薄的唇抿成一條筆直的線,冷冽,沉峻,寧則遠示意徐逸秋繼續。
徐逸秋說:「這兩天山里暴雨,林小姐迷路,正好遇到巡山的民.警,聽說昨晚才被救下來,在醫院住了一晚。那邊本來打算今天送林小姐回來的,看到報案信息,於是希望……林小姐的家屬過去一趟。」
大越山離z市不過八十多公里,開車去一趟非常方便。
挺秀的長眉輕蹙,男人眼底那汪澄澈的湖水此時鍍上了一層薄薄的涼意,像是浮冰。
沉默片刻,寧則遠板著臉,冷冷的說:「讓他們把人先扣著。」
徐逸秋啞然。這唱的是哪出戲啊?寧董不是最著急那位林煙小姐了麼?怎麼今天這麼反常?
可寧則遠臉上只是淡淡的,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樂。
——
林煙不喜歡醫院,看到周圍白茫茫的一片,她就渾身難受,出院之後本以為可以離開了,沒想到又被接回派出所。
林煙很奇怪:「同志,我是不是可以走了?」她的手機徹底淋壞了,誰都聯繫不上,只怕公司的人會著急死。
「暫時不行,有人報案說你失蹤,我們已經通知對方,必須等他過來。」格外的公事公辦,略有點不近情面。
失蹤?
林煙十分錯愕,她出來不過短短三天,怎麼就變成失蹤案?
再細細一想,林煙就明白了,肯定是寧則遠報的案,這世間好像也只有他一個人在乎她了。
這麼一想,林煙心裡好澀,澀的難受,她呆呆坐在那兒,格外沉重。
這兒是山區,雨沒有停,溫度一如既往的低。林煙之前的衣服濕透了,這會兒身上只有薄薄的t恤和牛仔褲。坐在穿風的大廳里,她冷的要命,捧著杯熱水,卻依舊哆嗦,只覺得像是在受刑,格外煎熬,卻還不能抱怨。
從上午等到下午,從下午等到天黑,寧則遠才堪堪過來。
他到的時候,林煙坐在長椅上,整個人縮在一起,宛如個可憐的貓。
聽到男人的腳步聲,她愣愣抬頭看了一眼。
夜色深沉,男人的五官分明,氣質清冽,那雙眼睛特別的亮,卻也特別的凌厲,兇悍,蘊著濃濃的怒意。
林煙心頭一跳。
他的視線冷冷掃過來,不作任何停留,便到裡面與民警客氣道謝。
林煙垂眸,繼續安靜地看著地上的方磚,直到視線里出現了男人的皮鞋,她才又重新訥訥抬起頭,動了動嘴角,卻依舊不知道該說什麼。
「走吧。」寧則遠冷冷的、不帶一絲感情的說。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外面。
還在下雨,那人手裡只有一把傘,他一言不發的遞給林煙,然後,一個人往雨里去,孤寂,清傲。
他穿了件黑色的外套,這會兒領子豎起來,有一股極其壓迫人的陰鷙氣勢在。
林煙輕輕顰眉。她覺得,這個人和前幾天又不一樣了,如果原來的寧則遠身上有溫暖的光明,那麼現在的他一團黑暗……
開車回去,一路無言,只有最後林煙發現不對勁,她問:「這是去哪兒?」
「回家。」
回……我們的家。
☆、82|4.16發|表
外面下著傾盆大雨,車前雨刷來回刮著,卻收效甚微,勉勉強強能看清前路。
一路的車速不快,下了城市高架,再過幾個路口,就是他們以前的家了……
忙碌了一天,又驅車去外地趕了個來回,寧則遠是真的有點累。他一手支著手,另一隻手握著方向盤,有一下沒一下的輕叩著,坐姿略顯出這個男人少有的慵懶和疲憊。那張俊臉從先前起就一直淡漠如常,這會兒目光平靜地注視著前方,看不出什麼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