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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那種話只會讓薇薇愈發難堪。
衛薇沖他笑。
那笑意明晃晃的,跟外面太陽一樣。
衛岱山還是痛心,已經有人在催了,默了默,他交代了一句:「薇薇,保護好自己。」
衛薇還是淡定的笑,她說:「爸,他對我挺好的。」
這個「他」是誰,父女兩個心知肚明。
衛岱山轉過身,雙目赤紅。
衛薇獨自坐了一會兒,這才離開了。
今天下午她還有個兼職,得儘快趕過去。
兼職攝影模特,一天三百。這個價錢對衛薇而言,已經很高了。這還是別人因為她條件好給出的價格。
衛薇學過一年的芭蕾,腰肢柔軟,個子高挑,雙腿筆直,光是站在那兒就是一幅動人的景致。
攝影師叫陳曦,是個女人。
她的鏡頭很黑很冷,衛薇望過去的時候,總覺得透著深深的寒意。
她不怎麼說話,只告訴衛薇站在哪個地方,或者坐在哪兒。
幸好衛薇現在也變得沉默,不喜歡說話,這樣子讓她舒服。
拍了一下午,最後落日的時候,衛薇站在高高的天台上,站在圓圓的一輪落日中央,是個單薄消瘦的側影。
她微微仰面,脖頸纖長,黑髮在風裡飛揚起來,美的不可思議。
陳曦特別滿意,最後多給了衛薇一個紅包。
揣著錢,衛薇在外面隨便吃了一些回去。
今晚陸崇文有一個飯局,衛薇討厭這種需要應酬的場合,更不願意面對旁人的異樣眼光,所以當然不會去。
說起來,前兩天陸崇文難得帶她去一個朋友聚會,衛薇回來就跟他慪了好幾天的氣。
陸崇文的那幫子朋友一個個衣冠楚楚,斯斯文文,見到衛薇的時候,都笑了。
那笑意不算壞,只是戲謔。可衛薇不喜歡,尤其那些人打量過來的視線,更加令她不自在。
陸崇文倒是淡定,領著她在牌桌邊坐下來。他打牌,衛薇就在旁邊安靜的坐著。陸崇文在她面前是不抽菸了,他穿著灰色毛衣,身上是一股若有似無的男人的味道,閒適而愜意。可其餘那幫人卻一個個吞雲吐霧。整間屋子飄著難聞的煙味,衛薇直皺眉。她坐不住了,於是冷著臉對陸崇文說:「我想去外面吹會兒風。」
「去吧。」陸崇文點頭,偏頭看了她一眼,又提醒道:「外面風涼,把大衣穿上。」
衛薇沒有再回話,她只是拿起大衣,腳步匆匆的往露台走,恨不得有多遠走多遠。
身後,有人對陸崇文調侃道:「陸哥哥,你對這位小女朋友真夠可以的。」
那幾個難堪的字眼鼓譟著耳膜,刺得人心頭難受,衛薇步子頓了頓。
「行了啊。」陸崇文淡淡回了一句,頭也不抬,只是說,「再廢話都滾蛋。」
那幫人笑著噤聲了。
衛薇站在露台吹風。外面空氣冷冽,風是真的大,卷著枯葉漫天飛。衛薇抱著胳膊靜靜看著,被風吹起滿身的雞皮疙瘩,凍得瑟瑟發抖,可她也覺得這樣比在裡面看那些人臉色強。直到陸崇文出來找她,衛薇才勉強跟著他重新進去,但也沒有多少笑意。
那些人吃了飯,還是湊桌打牌,其他的人或是聊天,或是在包廂里唱歌。
衛薇坐在沙發邊,喝著果汁,還是格格不入。
有人起鬨:「衛小姐唱個歌唄。」
說話的就是先前在牌桌上說她是陸崇文小女友的那個。
衛薇不待見他,這會兒蹙眉,搖了搖頭說:「我不會。」
「怎麼可能不會唱?」那人說,「衛小姐不給面子?」
衛薇冷著臉,抬頭看他,硬邦邦的回道:「跟你們有代溝,所以不會。」
那人被她一噎,無奈的轉過臉對陸崇文說:「陸哥哥,你這個小女朋友脾氣夠大的啊。」
陸崇文抬起頭,明亮的燈下,眉眼間蘊著淺淺笑意。他說:「你都一把歲數了還跟她計較這些?」
陸崇文解了圍,衛薇卻也懶得看他。她偏過頭,只覺得渾身難受,就想早點離開。
衛薇根本受不了這些。
這天晚上陸崇文開車回家,等紅綠燈的時候,車裡開著廣播,正好在放一首老歌。陸崇文想到了什麼,忽然笑起來。
他偏頭問衛薇:「這歌聽過嗎?」
這首老歌旋律很耳熟,衛薇是知道的,可她還在生他的氣,所以直直告訴他:「沒有。」
陸崇文聽出來她的不高興,好脾氣的問:「還在生氣呢?」
「嗯。」衛薇倒也坦白。
陸崇文笑了,跟她道歉,又討價還價的說:「你給我唱首歌,我以後再也不帶你去了。」
衛薇皺眉嫌棄道:「你這種年紀的,我都不會。」
陸崇文哈哈笑,「那你會什麼?」
聞著自己滿身的煙味,衛薇沒好氣的嗆他:「當你老了。」
「什麼?」陸崇文不解。
衛薇望著他,又說了一遍:「當你老了啊。」
陸崇文沉默的怔了怔,片刻,還是淺淺的笑:「行啊,你唱給我聽聽。」
衛薇才不唱給他聽呢。她拿出手機,搜了一下,放給陸崇文聽。
「當你老了,頭髮白了,睡意昏沉……」
剛聽這兩句歌詞,陸崇文就又笑了。
男人好看的眉眼舒展開,笑意雋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