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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著那堆積如山,幾乎塞滿了整座前殿的錦衣華服,臉抽了抽,強忍住了問他們魔宮是否還收人的衝動。

  小官拍了拍手,又進了數十人,眨眼間布了一桌子豐盛筵席,小官道:“陛下道雲祖既喜清淨,就派了廚子按著九重天的習俗,專門料理雲祖的膳食。”

  “……”

  扇月領人收拾好了送來的衣物,但那桌子膳食我卻動也沒動,賞給了底下伺候的人。一來在紫華府我習慣了清淡飲食,二來這一路車馬顛簸,見著這些油葷倒足了胃口。

  初來魔界的第一日,我早早就歇下了。我以為因著白日裡的折騰,這夜定是一夜無夢的昏睡好眠。哪知,輾轉到半夜我顫顫抖抖地凍醒了過來。冷,冷到骨子裡的冷。這魔宮華貴歸華貴,終究陰煞之氣太過濃厚。推開窗,寒潭之上騰著白蒙蒙的霜冷之氣,周身的寒意更深了幾層。

  宮裡宮外黑沉靜謐,豆大的燈火搖曳在垂瀉委地的紗簾間,照不亮方寸之地。我喚了幾聲,沒見得有人過來的動靜,自個兒擁緊了臂膀,想著去找一找有什麼可暖身的來,再不濟倒壺熱茶燙燙腸胃也是好的。

  左兜右轉了半天,瞧著眼前全然陌生的景致,我想,我大概是迷路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我大概仍是在棲梧宮中,只不過轉到哪個角落裡就不得而知了。往左手抄廊走了百來步,隱隱窺得前方有昏黃燈火,心一喜,忙加快了步子奔了過去。

  輕輕推開抄廊盡頭的梨花木門,發現裡面竟又是令一番天地。與我走華麗風的寢宮不同,這間殿室脊樑極高,顯得寬闊博大。地以黑玉為面,四面牆上以青墨之色繪著波瀾起伏的雲海,一垂一垂的藏青紗幔自殿頂掛下,整間殿宇莊重典雅,又不失錚錚氣度。

  捉摸不定這裡是否有人,故不敢高聲呼喊怕嚇著了別人。放輕步子,撩開重重青紗,愈往裡走心跳得愈快,將走盡燈火燃燒處時,我猶豫地頓住了步子。算了吧……一陣清風撩過,直接捲起了最後那重紗,心跳驀地炸開了。

  高高的鶴首里銜著幾柱高燭,燈火下是方長長書案,書案邊席地坐了個人,玄色的衣袍松松鋪了一地。

  那人,是秦卷,可此刻,他似乎睡著了……搭在案上的手邊攤開封摺子,摺子上的墨汁尚未乾透,而他手中的筆已滾到了一邊。

  屏氣凝神地看了他會,我極輕地抽了口氣,提著裙子就要悄悄離開。將將邁出去一步,又收了回來,躡手躡腳地彎下腰將那隻快要掉下書案的小羊毫放回了筆架子上。

  待要直起身時,胳膊肘一不小心碰到壘在案邊的幾疊摺子,嘩啦啦地倒了一地。我的心提到了嗓眼,支手撐額的秦卷僅僅蹙了蹙眉。舒了口氣,自認倒霉地蹲下來一封封撿起來,重新堆好在他案頭。

  提心弔膽地整理完畢,頭一偏不經意瞥到那封他正在批的摺子,似乎見著了幾個眼熟的人名。想瞧得真切些,奈何秦卷幾綹黑髮遮得並不分明。我只得小心翼翼避著秦卷,一點點地蹭過去身子。

  可蹭了過去,又發現秦卷的那隻手恰好遮住了大半面,騷心撓肺地焦急會,壯著膽子用指尖一寸寸推開他的手掌。秦卷的身軀懸上空,溫熱的呼吸一起一伏吹在耳窩側臉上,我那張老樹皮做的臉不知不覺間紅了起來,心跳得亂七八糟,胡亂往摺子瞟了幾眼。

  指尖突然被人緊緊攥住,我嚇得腿一軟癱坐了下來,半晌卻不見任何聲響。我拎著顫巍巍的心肝,仰起臉望去,秦卷的眼睛仍是合著的,吐息均勻。我試著輕聲問了句:“秦卷?”

  靜悄悄,我那口氣還沒安穩地吐出去,他合著的眸子倏地睜開一線,我全身的血液都衝到了腦門頂……卻見他朦朦朧朧地瞧了我眼,又閉上了眼,半夢半醒地問了句:“你來做什麼?”

  懵了神的我嘴一快:“我冷。”

  他閉著眼皺皺眉,手一攬,將我往懷裡團了團,和抱只小狗似的,還輕拍了拍我的背,咕噥了句:“乖,不冷了。”

  “……”我恍恍惚惚地窩在他懷裡,他這是……沒睡醒?那要是睡醒了……漿糊似的腦子頓時嚇清醒了,連滾帶爬地從他懷裡鑽了出去,慌裡慌張頭也不回地狂奔了出去。

  吭頭吭腦地奔了不知多久,迎面撞上了個人,正是扇月,扇月被我這模樣驚了驚:“剛剛似是聽聞雲祖您呼喊小婢,可又不見您在寢宮,您是……”

  我兇狠地打斷她道:“我哪裡都沒去!記住了!”

  “記、記住了!”

  甩袖走出兩步,又掉過頭來嚴肅道:“不許和第三個人提起此事!”

  “是、是。”

  之後那幾個時辰,我抱著被子在床上滾來滾去,愁了會熬不住困意閉上了眼。

  翌日,平安無事,早間,小魔尊來殿中請了回安。

  一進門,他就忒自來熟地往用著早膳的我身邊一挨,親親熱熱地問:“皇嬸昨夜睡得可好?”

  我心平氣和地喝了口粥:“我不是你皇嬸。”

  他雙目炯炯地望著我:“可我覺得皇嬸你比那個連什麼公主來著的,更適合做我的皇嬸。”

  我又提醒了他句:“論理,你該喊我老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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