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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很喜歡見我氣悶的樣子,笑得眼都眯了起來,風流肆意。笑得我要惱了,才停了下來:“你要想有朝一日,親手能擒下塗山小白這樣的人物,我給你的書就不要像今日這樣嶄新得我拿著都不好意思了。”

  說著,他咳了聲,人也顯得有些蒼白虛弱。

  這才想起一個被我遺忘很久的事由來,我忙道:“你的毒快與我瞧瞧。我找了些金針,說不定能將你的毒渡一些出來,本還配了藥,可不想丟哪去了。”

  探了探內腑,又把了把脈,奇了怪了。皺著眉從枕頭下抽出針簿子,比劃了下。

  大概是見我神色略沉重了些,秦卷開口道:“怎麼了?毒重了?”

  搖了搖頭,示意他平信靜心,暫莫說話。金針渡脈這法子,我許久未用,下手輕重不太能把握得了。輕則探不清虛實,重則……在某些靈穴直接就廢了秦卷這身仙力。

  “左右是在我身上扎針,你害怕什麼?”身為當事人的秦卷反倒風輕雲淡。

  白了他一眼,指尖一點靈光,慢慢滑過針身,凝聚在針尖之上。

  “下針要平要穩,靈穴乃神族蘊含靈力之處,入針時定會有靈力相聚涌動。此時定要凝神聚氣,外界就是天塌地陷,你手裡的針也不得偏離分毫。”耳邊響起一人厲聲訓斥。

  心慢慢定了下來,一根根金針落下,秦卷容色不變,淡然地瞧了瞧我,調轉開了目光。

  “嘩啦!”門應聲而開,風捲入房內。

  我握著的手一抖,秦卷一聲悶哼,凝凝神,夾著針拔出。

  看也不看來人是誰,我冷冷吐出一個字:“滾。”

  “你們這是……”塗山小白詫異開口。

  “讓你滾,你沒聽見麼?”將針一根根拔出,收好。剛剛若是我手下再重一分,秦卷此生大約是再也看不見了。剛剛來不及多想,現在對這個塗山公子,我……

  秦卷輕輕握了握我的手,安了安我的情緒,對塗山小白道:“將將我有感不適,她正與我施針在。”

  塗山小白走近兩步,容色緊繃,開口道了句:“阿麼不行了。”

  “又不是我殺的人,不行就不行是了。”我淡淡道。

  塗山小白的臉色一瞬間奇差無比,但竟沒有勃然大怒,看了看我收起的金針,問了句:“你與神農的女兒雲葭是什麼關係?”

  掩在袖子裡的手一抖,不過不明顯,塗山小白只顧看我神色反應,沒有注意到。倒是秦卷頗有深意地睇了我一眼。

  “我自幼跟著他在白茯山長大,與神農的女兒會有什麼關係?”我奇怪地反問了句,轉而道:“你有功夫來找我麻煩,不如去看看還有什麼法子能救塗山環。我記得吧,高俊國不是有個秘寶——春葉秋華,可以起死回生麼?你們兩家世代聯姻,借一借應該沒有問題吧?”

  塗山小白哪能輕易罷休,我只得道:“我是會點醫術,但神農的女兒雲姬現在也有二十六萬歲的年紀了,你看我像麼?再說了,”冷哼一聲:“我若是神農的女兒,哪有別人欺負我的份?”

  話說到這,有秦卷在,塗山小白也不好拿我如何。

  看他頗有不甘之色,免得萬一我落單被他捉著了刁難,我平平道:“南荒堂庭山上,有一片棪木林,其中有株是生了八萬八千年,當初神農帝親手所植下的。它生的果子有活血生肉之效,你不妨去找找。我還是那句話,借來春葉秋華,萬事大吉。”

  他露出似信非信之色,我不再理他。

  門外進來一小廝,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最後他沉默離去。

  “傳聞神農氏的女兒雲姬擅長金針渡脈之法,醫術超卓,連他的父親後來也道‘雲姬之術,尤在我之上’。”秦卷眼角含笑,望向我:“你叫雲時,我也有點懷疑……”

  “懷疑你個頭,先管好你自己的命吧。”沖了他句,我嘆了口氣道:“真是奇怪了,明明之前已是毒入肺腑之相。可剛剛我運針之時,你的靈台內腑探不到一絲餘毒,乾乾淨淨……”

  就連所中的春毒都覓不到蹤跡……這是我沒說出口的。

  “這樣不正是如你我所願?”秦卷倒無一點稀奇之色:“這幾日,你安安分分地就待在這。等此事一過,我們就回白茯山去。”

  回白茯山麼……

  送走了秦卷,我站在窗下看著黃昏日下,明明出來沒幾日,卻好似已有了“山間一日,人間一年”的恍惚感。

  秦卷中毒,少英失蹤,我遇險,塗山環遭人所害……塗山小白,展念,秦卷,還有那個在蒲柳亭中所遇到的人,一環接著一環,就仿佛織成了一張彌天大網籠在我頭頂。偏偏我身在局中,霧裡看花終隔一層。

  原以為重生之後就遠遠離開了四海八荒神魔這些事,可沒想到,就如同命中注定般,今日有人提起了雲葭,來日會不會就有故人站在我面前……

  看著日沉星起,覆手合上窗,左胸口忽地狠狠跳了一跳。

  摸上去,又是跳了一跳,耳邊似幻似真地響起一個人的聲音:“我要是喚你,你必須馬上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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