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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咯噔”窗欞處一聲響,我耳朵一豎,以為秦卷回來了。可借著月色往那望了望,窗紙上空白一片,乾淨的很。掏掏耳朵,屁股還沒重新坐下去,又是“咯噔”一聲,這回動靜頗大。

  我耐不住好奇心,踢踏著鞋子,躊躇了下,還是一手掀開了窗子。左看看右看看,窗外啥都沒有。納悶時,“撲哧”,我低頭一看,一隻半死不活的棕翎鳥連著一指長的薄薄刀片,牢牢釘在了牆上。

  兩邊看看,迅速地拔了刀片,連同鳥捧回了屋子。

  仔細打量了下這隻鳥,確定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那只有兩種可能,要麼是給秦卷送信的,要麼就是送錯了信。我的心忽然砰砰跳起來,做賊心虛地四下看了看,才躡手躡腳地在鳥身上搜尋了一番。

  無果。

  “……”我抱臂皺著眉盯著它,戳了戳,它使勁翻著白眼,一副馬上就要爪子一蹬咽氣的模樣。靈光一閃,一巴掌拍到它身上,果然見它喉嚨一動,吐出個拇指大小的珍珠。珍珠水潤光滑,隱隱有金色光芒流動。

  我嫌棄地用杯子撥弄了下沾滿它口水的珠子,最後痛下決心用袖子擦了擦,撿起了它。

  用千年明珠傳信這種法子,除了一貫注重風雅氣質的神族,我再也想不到這世上還有第二個這樣窮講究的種族來了。譬如,重華以前就這麼給我送過信的。所以,很的,我就解開了珍珠上的咒術。

  瞬間指尖射出道璀璨流光,在半空逐漸一個個形成巴掌大小的字來,等我看完,沉思片刻,拽起外袍一溜煙地從窗口躥了出去。

  子時三刻,蒲柳亭見。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蒲柳亭正是少英失蹤的地方。

  青丘遍地皆是高聳濃密的樹木,樹影里片片月色如同經過裁剪般,錯落有致。

  還是萬年之前,偶有一次,我與小六老九他們走散了,誤入過青丘。那時候這裡當家的還不是塗山小白,風土人情也遠不及現在這樣繁榮喧嚷。我就和此時一樣,孤身一人行走在密林間,然後很不巧的遇上了別人踩八百年狗屎都不會遇上一次的——極惡之獸猰貐。

  至於如何得救,這已不足一提,唯一有些許遺憾的是至今我都沒有找到當夜救我的恩人。雖然我連他的姓名、家族,甚至有可能真實樣貌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留下的一句話:“蠢貨,你想活就只能它死。”

  今夜這趟路,我沒有遇到任何風險,滾滾爬爬摸索到蒲柳亭時,已是月上中梢。掐指算了下時間,差不多將將好。

  幾番選擇,我挑了棵一人合抱不過來的粗壯榕樹,藏了起來。

  一刻過去,沒人,兩刻過去還是沒人,約等了半個時辰,始終都不見人影。我開始懷疑,那封信是不是秦卷故意勾我出來吹冷風,看我笑話的。越想越覺得是這回事,那信上的用詞言語也和當初他約我時幾近一樣,恨恨拍拍屁股站起身。最好這幾天他不要出現在我面前,否則祖宗我拼命也要在他那張俏臉上蓋個章落個印。

  正在這時,頭頂上方傳來聲戲謔笑言:“我還準備看看你能等多久,原來也就這點耐心。”

  這個聲音,我身子一僵,不敢回頭去,只是吞吞口水道:“這位大俠,好巧啊,你也出來看星星啊。”

  “哦?”他拖長了聲音:“你是多長了隻眼睛麼,看星星?”

  一抬頭,皓月千里,月輝如晝,哪有半顆星星的影子。

  想起那夜相遇時他說的挖眼睛挖腦袋,我的脖子一緊,忙打哈哈道:“看月亮也是一樣的,一樣的。”

  一襲暗影從我眼前忽而滑過,緊接著就聽到冷冷的三個字:“滾下來。”

  即時仿佛被人從後面狠狠踹了一腳,我不受控制地從坐著的樹幹上跌了下去,幸而我有所防備,落地剎那,榕樹上的一條藤蔓嗖地捲住了我的腰,把我給勾了起來。

  狼狽地站穩,我整整衣裳,抽抽嘴角:“不打擾大人您夜觀天象了,小人這就滾。”

  腳步沒邁出兩步,他在背後道:“等等。”

  “什麼?風太大,我聽不……”最後的“見”字被面前突然從黑暗中跳出來的猰貐,給嚇回了肚子裡。

  這世上,只有兩隻猰貐(yayu),相隔不到萬年,接連被我碰上。這種小概率事件,讓我不得不重新思考下我對於自己人生的地位,這到底是太走運還是太不幸?

  我立刻調轉身子,低眉順眼道:“大人,有何吩咐?”

  “過來。”他勾勾手指。

  這是喚狗哪?

  自認還有點氣節的我巋然不動,就感受到雙肩一沉,混著濃烈腥臭味的熱氣伴隨猰貐喉嚨的咕嚕嚕聲,噴在了我脖子上。我艱難地側了側腦袋,瞧了瞧尚沾著鮮血的那兩個毛茸茸的爪子。

  我馬上道:“大人,我馬上就滾過去。”

  挪到他面前,小小地納罕了下,不知為何,今夜換了身赤紅錦袍的他比之那晚,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待偷偷又看了眼後,我才明白這份感覺是什麼,他,有點像秦卷。

  五官雖沒有秦卷那樣異常俊美,但狹長的眸子,睥睨人時的神態,都像秦卷。唯一不同的是,秦卷就算漂亮得不像個正派,但始終帶著與生俱來神族的高貴、凜然正氣。而這個人渾身上下,完完全全就是浸泡在黑暗中,舉手投足間皆是股——凜然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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