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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用力咳了幾聲,臉上泛起了抹白,歇了歇氣他緩緩道:“你認識回家的路嗎?”

  ……

  我確然不認識,本來我想一氣之下就此離開。可是看著他嘴角邊如和風般的笑意,和他說的那個詞,我就不由自主地說不出狠話來。回家,在這冰天雪地里多麼的兩個字。我原本有婆家和娘家,而今那婆家裡再沒有了我的位置,娘家我暫時是也回不去了,天地之大,我頭一次體悟到了孤獨二字。

  就算他有所圖,我現下最值錢的就是這條命了,以他的本事想圖也是圖不來的。既然他主動送上屋子來給我避這臘冬的淒風冷雪,以供我歇腳,我何不收納呢?我是個明事理而體貼的人,萬不能傷了書生他那顆樂於助人的心吶。

  容竹的小院在這村落的東頭一棵老柳樹下。牆垣低矮,枯細的褐色柳枝半搭半垂在上面,掩著門扉。

  我和容竹剛一走近,手還沒搭上門,“轟”地一聲,伴著一股焦味,一個白絨絨的糰子自天而降,直直衝著我落下,我下意識伸手接住。

  “小兔崽子!今兒我不把你剝皮烤了!”氣急敗壞的沈紅衣黑著如鍋底的臉踹開門,手裡握著一把閃著寒光的三寸來長的銀針咬牙切齒道。

  尾巴卷在我胳膊上,在我懷裡磨來蹭去的小狐狸斜睨了他一眼,又狠狠瞪了瞪身邊的容竹。哼了一聲,繼續極為親昵地蹭著。

  我握起他三條尾巴,將那白糰子倒提了起來觀察了番,失聲道:“留歡?”

  小狐狸黑亮黑亮的眼睛神采奕奕地看著我,軟軟叫了一聲:“汪……”

  我手一抖,“噗”它四仰八叉地掉到了雪地里,白絨絨地一團撲在雪裡幾乎融為了一體。

  我吶吶對著怒髮衝冠的沈紅衣和好奇的書生道:“這個,這個,他是我的人……”

  哦,不,他是我的狐狸。

  第十九章 原來病入膏肓了

  正文 第十九章 原來病入膏肓了 我對書生和沈紅衣解釋道,留歡是我一時大發慈悲下救來的寵物,平時被我嬌寵慣了,還望他們不要介意。餘下的潛台詞是,就算你們介意,這狐狸還是要隨我在這混吃混喝的。唔,如果真到了沒吃沒喝的地步,那我就勉為其難考慮將它做儲備糧。

  留歡臥在我臂彎間舉著前爪正在撓著耳朵,尖而小的耳朵在聽到“大發慈悲”時,細狹的金燦眼睛涼涼將我蔑視著,我視而無睹。別看當時他那副弱不禁風被非禮的模樣,妖族本性狡猾,更何況是天分十足的狐族。他想脫身亦是可能,可,我搗了下它肚子,你這貨想跟在身邊白吃就聽話點。被包養的覺悟你有沒有?

  說到狡猾,我想起了在因果輪迴之上的天地第一大定律。

  永遠不要和佛祖比口才,不要和魔族比武力,不要和妖族比狡猾,至於天族嘛,千萬不要和他們比不要臉……

  千萬年來閒散懶惰的時光,不僅可以培養出一群好奇心重欠抽的神仙,也可以鍛鍊出一張張水火不侵的臉皮。

  “歲崇,你不要臉!”我挺屍在金絲檀木大床里憤恨道:“你和那幫子為老不尊的老神仙們一樣不要臉!”我灑淚捶床。

  午後本想纏著他帶我去北天界采明陀花,據說那玩意很是滋潤容顏,在天界一幫子貴婦仙姬里很受歡迎。可它偏偏生在靈氣極為銳利之地,我盤算著利用我這新婚不久的夫君替我采幾朵過來賣了,好藏些私房錢。

  可萬萬沒想到,他丟下文筆,二話沒說抱起我往寢宮走去。

  “你……要幹什麼。”我呆呆問道。

  “是為夫之錯,新婚冷落了夫人,為夫自當好好補償夫人。”他平板道:“既是無事,不妨雙修,既陪了夫人打發了時間,又增進了你我修行。”

  ……

  “我和他們不一樣。”倚在床頭側身持著茶盞倒水的他面波無動道。

  “胡說!哪裡不一樣了!”我掙扎著從凌亂的綢褥子裡爬出來,忍著酸痛的身子撲騰過去扯起閒閒勻息的他的臉:“你瞧,這麼扯還是鐵板似的,還敢說不是!”

  他拉下我的手,手心裡微有膩熱的汗,我嫌棄地想要甩開他,卻被他牢牢抓著,我瞪!

  他傾身附在我耳邊一本正經道:“我比他們更不要臉。”接而那雙狼爪又不安分地躥了上來:“看來夫人還是很有精力的。”

  “……”你贏了,我捂臉哀嚎一聲再次被撲倒。

  冷冷的風躥進屋內戳著我的脊樑,我怕冷地抱著留歡蹲在地上縮成一團。忽而便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就覺得滿嘴的苦澀,那苦澀一直蔓延如荊棘一樣扎在了左邊的心臟里,生長出無數的刺節。

  那陌生的疼痛隨著鋪天蓋地回憶又一次從心底躥了上來,痛得我唇瓣冰冷冰冷,牙齒咬得沒有一絲縫兒。越是想,便越是痛,越是痛我卻越不願意妥協,好像倘一鬆懈,這些過去的回憶就會被生生磨去,不留痕跡了。

  “便是這樣,你還不願意忘記他嗎?”渺遠的聲音鑽入腦內,帶著高位門庭者們特有的威嚴。

  我已痛得兩眼發花,神智都有些飄忽,辨不清身在何方,那聲音又是何人。只是憑著直覺道:“不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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