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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戲當然不是白看的,就如我這趟北國公之行自也不是白來的。除了給北國公祝壽以外,還有個獨特又別致的任務,那就是遇刺。對我而言,任何太平之景都不過是兩場行刺之間的暫時歇息罷了。身為國君要有個覺悟,那就是無論走到哪裡都有莫名其妙的刺客冒出來。一般來說,除了昏君之外,刺客們都是不會得逞的,因為明君的周圍都是值得信賴的忠臣之士。可惜,我好像已經在昏君這條道路上行走很久了。

  也不知是誰的杯子摔在了地上,嘩啦一聲後,像是開啟了所有動亂的開場。女眷們的尖叫聲、桌椅翻倒聲、腳步奔跑聲,呼喊護駕聲和眼前混亂攢動的人影似又上演了一齣戲劇。我果斷掀翻椅子,腰一折頭一鑽便躲到了桌子下。抱著桌腿,我在盤算這次我能生還的機率有多大。按理說,我身邊是形影不離隱衛的。但從這次他們還未出現的情況來看,這次行刺要比我想像中的有預謀有組織的多。行刺講究個快准狠,沒多久我身邊的人已挨個遭了殺手,當那個太學士一臉是血的倒在我面前。那雙眼睛灰濛濛地看著我,散去了原本活絡的神采,我咬著唇角伸出手去抹下他死不瞑目的眼睛,掌心沾染上了還有一絲餘溫的鮮血。

  也不知道一會還有沒有人來給我合上眼,算了還是別合了,我決定要瞪著砍死我的人讓他此後日日夜夜被噩夢糾纏直到瘋癲。

  揮起的劍光閃入我的眼,我一個激靈抱著腦袋立刻滾出了桌子,“嘎啦”桌子貼著我的背裂成了兩半。“刺啦”一聲,衣服裂了,背部也撕開了火辣辣的一道傷。我倒抽了一口冷氣,幾道森森劍芒眼見著就沖我而來。吾命休矣,我悲劇地發現黑衣人們左右夾擊我無路可逃。難道本昏君真要在今日命喪於此,我一步步後退直到貼著那觀景台的欄杆之上,我見著阿寞那襲紫袍晃動在後方。想來他也是投鼠忌器的很,我覺得王都的治安真的很成問題。對此我決定如果我能活著回去,我要關閉王都所有秦樓楚館來懲罰那些拿著薪俸整日陶醉在女人香里的王孫公子們。

  也許是上天覺得我氣數未盡,也許上天它只是覺得荊國氣數已經放過了我,總之我沒死在那時。觀景台下是一汪池水,我在退無可退還想退時,果斷地掉了下去。

  好吧,偶爾喝喝養魚水是能保住性命的。等所有刺客皆已伏法,我也顫抖著被阿寞打撈了上來。荊國素來氣候偏寒,縱是夏初之時也僅和他國春時一般,這池水還是涼的很的。我披著阿寞的袍子打了好幾個噴嚏,揮退了想要服侍我去更衣的侍從。大小官員皆是面色惶恐有的還負傷跪在地上,一片狼狽,我擦了擦臉上的水,嘆了口氣無奈道:“眾位卿家們都起來吧,事已至此你們再跪也於事無補了。有傷的療傷,沒傷的也都回去吧。”

  “臣等惶恐!”“臣罪該萬死!”“君上萬安!”安安安,我不耐煩地打發去了他們。

  料理後事的北國公在群臣相繼離去後才匆匆趕來阿寞的書房。我披著袍子,斜靠椅子坐著似笑非笑看著他。

  “君上此次受驚了,此後請君上萬萬再不得做出如此以身作餌之事。梁州之事他既已按伏這麼些年了,水深勢眾。君上如貿然行事,先不說觸不得他根基所在,若因此傷了龍體就當真是動搖國澤了,萬害而無利了。”北國公老頭說得極是嚴肅和誠懇。雖然這是一出早就計劃好的引蛇出洞,但我在他府內若是遭遇不測,想來他這罪名是怎麼也脫不得了。一個苦情的臣子加上一個苦情的君主,明主賢臣豈又是那般好當的

  我又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尖,捧起茶來潤了潤喉嚨:“這麼說還是沒逮住就是了?”

  “他人早已不在王都,餘下被俘的死士皆已毒發身亡了。經此一次,要麼他破釜沉舟就此反了,要麼短時間是再無動靜的,無論如何都不得放鬆警惕。”北國公沉聲道,抬頭看了一眼一直立在我身邊默不作神的阿寞,轉而又道:“君上業已登基,望君上以江山社稷為重,請儘快大婚吧。”他撩開衣擺直直跪了下去。

  我含著一口茶突地噴了出去,咳得驚天動地,又是大婚大婚,老頭你不是說暫時不提此事了嗎?身邊阿寞身子一顫,猛地握住我的手,我低下頭去,手腕掌心茶水皆摻和著鮮紅的血,咽喉動了動,才發現一嘴的血氣。胸口湧上一陣絞痛,手一抖茶盞落下,而落地的聲響卻未入耳了。

  書房裡的茶沒有毒,有毒的是觀景台的那杯茶水。在我醒後得知了查明的事項欷歔了下,原來他們還採取了雙保險措施,勢必要送我去黃泉。而那時,阿寞已在殿外跪了兩天兩夜了。

  我醒來時眨了眨乾澀的眼,胸口還是有隱隱余痛,頭頂赭色的帳子龍鳳相纏,纏得,很糾纏。我慢慢抬起手揉揉眼,終於那龍和鳳不再晃悠了。似是聽見帳內的響動,帘子被嘩啦一聲拉起,姝色雙眼紅腫,說出來的話都在抖:“君上,終於醒了。”

  “姝姝……你哭了。”從小到大都沒見過她哭的我,比她還驚喜,我喃喃道:“好神奇啊。”

  “君上!”她擦了擦眼角,嗔怪看著我,轉身便道:“快去把外面候著的太醫請來,君上醒了。”

  外面一片兵荒馬亂,念佛聲,抽泣聲,奔走聲。就聽姝姝道:“君上這回可把大家給嚇壞了,秦大人和北大人都在殿外候了好幾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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