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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岑鶴我就去皇陵谷中閉關了,無雙又有身孕了故而每日裡送飯的是個新入山中的小花妖。小花妖前幾日來時很是拘謹,會所花有點兒結巴。有一日中午我給徐工匠接好斷了胳膊事她還沒來,我洗了下手有點兒不放心地問正往胳膊上抹稀泥的老徐:“你們現在還吃人嗎?”
他意興闌珊道:“山主不是早在五百年前就嚴禁我們吃人了嗎?”
我哦了下,朝墓口處看了下沒有一點兒人影。
“所以她們都改吃妖了。”
我:“……”
找到小花妖時她正蹲在一棵老枯樹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她看見了我淚眼汪汪地張開口,哇地一聲道:“山主,我迷路了。”
之後我與她的關係飛速發展,於是每日在送飯之後她都會留在皇陵一下午陪我說說話或者拖出我墓室里的瓶瓶罐罐出來曬。這本是一個花妖的天性我無從置喙,但在她曬裂了三個越窯寶藍壺後,我再也裝不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小瑤,以後這些你都不用曬了,它們是不需要吸收日月精華的。”我調完息一開眼就看到她推著比她還高的一隻大琺瑯瓶往外去,一個激靈趕忙阻止道。
她一板一眼道:“不曬會發霉的。”
我將那瓶子丟回墓室一角道:“在這十里埋了這麼多年它們自己就是霉了,是見不得光的。來,看我繡的這隻青鸞鳥比上次的仙鶴有進步麼?”
“咦,這難道不是青蛙嗎?”她抻著脖子驚奇道。
“……”
晚上她挎著小竹籃走出陣法忽然說:“山主,你和他們說的有點兒不一樣。”
我咳了咳,“他們怎麼形容的我,說來聽聽。”
“好吃懶做,又二又傻。”
今天我無語的次數好像有點多……
她踮起腳,變出一朵紫丁香插在我鬢角,眼睛亮晶晶的:“山主,你和那些管子是不一樣的。”她低頭雙腳相互蹭了蹭,抬起頭道:“山主,你會有大福氣的,時間不會太久了。”
說完她飛快地跑掉了,留下我繼續無語……
第二天來送飯的換了個紫衣小僮,圓臉胖乎乎地很討喜,一見我就笑,但除了“是”字外什麼都不說。我問了幾遍小瑤的下落都只得到個“是”字,吃了幾口,我擱下筷子:“飽了。”
如此接連了兩三日,施千里來了。
他一進來就皺眉說:“山主大人,你又鬧什麼脾氣。”
我對著月光穿針:“小瑤呢?”
“花娘最近樓里忙就讓她去幫忙了。”他走過來提起茶壺倒了杯冷茶,腰間算盤撞的啪啪響。
我說:“你有沒有發現你每次說謊的時候都會不停地喝水?”
他的手僵在嘴邊。
“小瑤沒有對我說什麼,你們不要為難她。”我道。
他僵了僵:“你為何突然這樣說?”
“我既然選擇閉關,本就不想知道太多外界的事,可你們也要留個能陪我說說話解解悶的人不是?”我道:“還有別再喊我山主了,我已經不再是孝義山的山主了。”這好像是我第二次說這句話,那時是不想讓別人留了口舌,現在則是不想給岑鶴介意,天無二日民無二主,即便我和他還是夫妻也是要忌諱的。
“你真的是木姬?”他喝了一大口冷茶,放下杯子誘惑道。
我笨拙地拉緊繡線道:“你還有沒有發現你每次想轉移話題時也會喝很多水?”
“……”他冷冷淡淡道:“如果你不是冒充的話,那你比以前更討厭了。”
這話讓我有些驚訝,更有些受傷:“你竟然討厭我?”
他比我更驚訝,眼神透出一絲厭惡:“你抓我回來給西山野豬精做壓寨夫君難道不招人討厭?”
我咽了咽口水,乾笑兩聲,覺得實在太幹了於是也給自己斟了一杯茶。
“小瑤其實不是孝義山的妖族。”互相嘲諷道,他正經了神色道。
我捧著茶杯:“看出來了,這麼純情的小花妖不像出產於孝義山的。”
我冷笑了一聲,我愣了下,就聽他說:“她是岑鶴派來看管你的。”
我愕然:“看管?”小瑤是誰的人我一早心裡有了數,但我沒想到施千里會用看管這個詞。
我喃喃道:“可是我要是想走,就憑一個小瑤攔得住嗎?”
他的眼神閃了閃,低頭喝茶不語。
過了一會兒我說:“你有沒有感覺到哪裡不舒服嗎?”
他疑惑地搖了下頭,搖到一半仰面倒在地上,手裡的茶水灑了他一臉,他的面上一閃即順一種很奇怪的表情,像是有點兒高興又像是有點兒早已料到,頃刻他從嗓子別處一句含糊的話:“你下毒了?”
我蹲在他身邊:“如果你感到全省發冷,小腹絞痛,那就是了。”
“你逃不掉的。”
我訝異地說:“我沒說要逃啊。”
“那你?”
我拍拍他的臉:“我一向不喜歡人騙我,騙我的人一般都不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