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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麼一套作戰計劃是在來時路上我揣摩出來的,經過反覆推敲,如果天時地利人和的話,勝算還是蠻大的,我自信滿滿地想。可我忽略了一點,老天一向以坑蒙我這個無辜少女為己任,玩弄我這個無知少女為樂趣。天時地利人和豈是那般容易的?

  沉湖上流竄的紫光逐層黯淡,怒吼的波濤無聲地低了勢頭,恢復了平靜的湖面被無形的力量牽引,慢慢向上突起鼓出一個橢圓的形狀來。像……像一個蛋!

  我嘴角一抽,莫非岑鶴被他們給打回來娘胎變成了個蛋?

  隨著這個蛋愈變愈大,解咒的趙仙伯額上的冷汗也愈積愈多,梳得光亮的頭髮和被水澆過一樣貼在脖子臉上。立在一旁圍觀的天策和林清似也察覺出了不對勁來,可等他們動作時已然晚了一步。

  蛋裂了……

  事後我回憶起這一幕時,依然心有餘悸。對於我這種土生土長在內陸里的人,突然經歷海嘯這種自然災難,一輩子都難以磨滅這場心理陰影。

  龍,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潛淵,呼風喚雨,無所不能。古神們絕大多數早已湮滅,在遙遠蠻荒的上古里,龍族曾久居中天帝位,尊貴無比。然時光荏苒,繁盛的已隕落殆盡,長命的已沉眠不醒,僅剩的這一隻卻要被提上剮龍台了。

  天地間所有的雷電都在此刻憤怒地集聚在了一起,天河四海的水瓢潑而下,晝亮的光照耀得我眼前一片茫茫大白。可耳邊沒有半點轟鳴聲,幾近讓我錯以為我誤入了某處大夢如空的結界之中。

  “誰讓你來的?”一雙手從身後伸過來輕輕地覆住我的雙眼,遮去光亮。他的掌心乾燥而溫暖,還有一縷殘餘的酒香,仿若依舊是在孝義山的任一個午後,提著剛從酒窖里取出的酒找我來喝酒烤魚一樣。

  “師父說你非池中物,我本以為他只是借著表揚你來貶低激勵我。可沒想到,他說的每一句竟然都是真的。”久別重逢,我笨拙地組織語言想譴責他長久以來的欺騙,可話出了口卻變了味,倒像是小女兒的埋怨。不行這一點都不符合臨淵贈與我“女妖中的男妖”這樣偉岸的評價。

  “說來話長,以後我慢慢說給你聽。”他的掌心貼近幾分,壓在我眼皮上,又往下滑去,掠過鼻樑,雙頰,直至停在了唇上。我緊緊閉著眼睛,不太清楚他這番舉動的含義。心裡不是沒有一點點小躁動,可觀目前嚴峻的局勢,那點躁動不用水澆就自行熄滅了。

  莫非他是想給我做副人皮面具,好讓我順利跑路?

  “木姬。”外面的狂風暴雨摧折遍地衰草寒樹,一地零丁,各種法術夾雜著雷電如鼓點般落在岑鶴撐起的結界上。可我與他身邊卻安靜地能聽到彼此交疊的呼吸聲。因常年握筆而生薄繭的指節不輕不重地按壓在我唇瓣上,他的聲音貼在我耳側:“我想吻你,怎麼辦?”

  ……

  我沒有了心臟體會不了心如擂鼓,但起碼我能感覺到自己和從沸水裡煮出的蝦子一樣,紅得通透鮮亮。

  倏地,我猛轉過身,眼眶都要被自己睜裂了,差點咬了舌頭:“你吃春藥了嗎?!”

  這世上有種十惡不赦的人,就是我這種破壞起氣氛來信手拈來的。主要是岑鶴之前一直走清貴淡雅公子形象路線,化了回龍形後就真往禽獸路上去了,這轉變讓我都快精分了。後來我發現,岑鶴的禽獸是有目標和區別的,對別人他依舊溫文爾雅、風度翩翩。只有對極少數人,才會邪佞刻薄地讓人心傷,例如我,例如小妖,例如狐狸……

  陰霾晦暗的風雨中,他一笑風流,恍若晴川艷陽:“果然還是那個木姬,這麼久……”他的聲音低迷了下去:“從始至終都沒變過。無論阿徵,還是木姬,都是你。我又何必計較?原是我入了魔障,只嘆你這魔障我已入得太久。”

  破開結界的劍光射如急雨,他攬著我往後飄了幾步,如枯枝的雷電擊下了疾飛而來的靈獸,灰色迷煙轉瞬被風雨散去。

  “好一個木姬,好一個孝義山。”林清臉沉如鐵,身繞璀璨金芒,若佛光冉冉,身上應持攜了神器之類的物什:“你們妖界稱不參與三界紛爭,向來獨善其身。而如今堂堂山主又為何與這孽障糾纏不清,阻我九重天大事?”

  “神君此話就大大的錯了。”在我做人時與林清斗就是我樂此不疲的事,我一傘揮開了突襲至身邊的一隻禍鬥獸,拍去袖子上的火焰,板著臉道:“首先,我來救的這條龍是我師弟,你說他是孽障我便也是了,你又是我五叔,算來算去,咱一家都他令堂大人的孽障了。”

  身邊的岑鶴只顧笑看著我,也插嘴偶爾收掇掉冒出來的幾個小卒。

  “還有一件事,神君可能還不知道。”我抬手摘下發上的紗翼冠,丟到一旁:“就在剛才我已不是孝義山的山主了,今日今事皆由我一己承擔,與孝義山無關。”

  林清身後的那人身子一震,眼神里含著憂愁望了過來。或許在旁人看來,我這一舉動既喪心病狂又顧全大局,值得褒獎。但其實在我看來很簡單,來劫囚的人是我,闖禍的人也是我,無論下場如何都與別人無關,甚至與岑鶴都沒有干係。

  “嗚嗚,君上,咱家姑娘也不是全沒有心眼的,至少她心裡還是有你的,也不枉你為了她費了那麼多心思。”從土裡爬出來的小妖和蛤蟆似的,吸著氣慢慢將被壓扁的身子鼓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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