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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催眠了一陣後,覺效果不錯,於是提起步子蹣跚地往山中爬去。
路遇老槐樹下正對弈的槐柳兩樹精,槐樹精剛落了下一子,抬頭見了我,連忙起身拱手行了個禮,樂呵呵道:“山主回來了?”隨手點了點棋盤,兩撇小鬍子吹得輕飄飄,甚是得意道:“老柳,這招你可過不去了,認輸得了?”
柳樹精愁眉苦臉地撐塞盯著棋盤,聞聲瞥見了我,和見救星似的大喜道:“都聞山主棋藝高群,常與岑鶴大人廝殺半日不相上下,要不指點小妖一二如何?”
冷汗一滴從我脊樑上滑了下去,和岑鶴下棋需要棋藝這種東西嗎?
“你要輸了。”他朝我淺淺一笑,手下好不留情地拾走我數十粒白子。
“師弟……”我軟綿綿地蹭過去,抱住他胳膊搖一搖:“我給你烤魚好不好?”
岑鶴俯視著我,眸子亮極,微微一笑:“不好。”
瞟了眼似是傳說中的珍瓏棋局,在柳樹精期待的眼神中,我短暫地思索了下後,理智地決定轉移話題:“這個,今天天氣不錯。”
“……”槐柳二妖看了眼烏雲密布,風伯雨師即將就職的天空,默然不語。
柳樹精還不死心道:“山主,你就幫小人……”
我嘴皮一翻極為輕快道:“我要嫁人了。”
兩妖應和地點了點頭後,齊齊震驚地看著我,仿若我就地生根開花頭頂長出了蘿蔔秧子。半晌,槐樹精抖著鬍鬚憋出幾個字來:“恭喜山主,賀喜山主……”
我哈哈一笑:“同喜同喜。”一溜煙地奔走了。
這段日子我若不是觸了天上司命的霉頭,就是被衰神看中交了摯友。逃離沒有幾步遠,就迎頭碰上了帶著一幫孩子們打水漂玩的無雙。易容顯然已來不及,電光火石間我準備毀容。
“哎,山主回來了。山主回來了。”眼尖的小天狗第一時間發現了我,拋下石片兒,搖著尾巴就朝我撲了滿懷,眸子亮晶晶地:“山主你不在,都沒人帶大家去偷老熊家的蜂蜜了。山主你想不想我啊?”
我垂死掙扎地放下擋著臉的袖子,在無雙熾烈的目光下,含淚道:“想,可想死我了都。”
無雙眼神猙獰,露齒一笑,笑得忒猙獰了:“山主大人出去這麼多時日,怎麼就隻身一人回來了?”
無雙她是岑鶴的狂熱崇拜者,一直有著無岑鶴無孝義這樣的邪教信仰,並且積極傳播給別人。在山主我還沒撒手人寰,長眠黃泉的時候,她這般反動作為,著實令我痛心疾首。後來用三天不給她沐浴更衣梳妝打扮如此威脅,逼迫她換成“山有木姬,年年有雞”的富民口號。本來我很想換成年年有魚,但在押韻考慮下只得作罷。
此時假使讓無雙知道我不但沒有尋回她的偶像,而且她的偶像還有可能在天界性命和清白同時不保,一點都不敢想像她這個劍靈會犀利到何種程度。
我只得故技重施道:“山主我要嫁人了。”
在姓名和清白間,我選擇前者。再說了,這年頭哪個風頭人物沒有點緋聞來著的。說來,落英山的伏鳴君曾傳授給我成為妖界娛樂焦點人物二十四招,有一招就是分分合合、曖昧不清,必要時輔佐以雙方裸/露程度不一的自身畫像予以助勢。
他說的頭頭是道,聽著很是玄妙,但當我再一看他一丈來粗的身腰時,我覺得他便是全方位無死角裸奔在菜市場都沒有半點供人遐想性。不過,娛樂效果卻應是不錯。
沒有任何風流歷史的孝義山千年剩女要嫁人了,從剛才槐柳二精的反應來看,這個消息的震撼性是有目共睹的。果不其然,身邊的一圈小妖們紛紛豎起毛呆立在了原地,連池塘里一向對我避之唯恐不及的魚精們都紛紛露出水面,用翻白肚皮來抒發自己波濤洶湧的心情。
我用手做扇裝模作樣地扇著風,心中幾滴眼淚滑過。做山主這麼多年,妖界中皆交口稱讚我是個潔身自好、清心寡欲之妖。爾等俗妖又豈知,山主我其實很恨嫁好不好!
多少黃文手中翻,多少兒郎心中念,多少春夢了無痕。在岑鶴的英明神武山主培養計劃下,山主我不是尼姑勝似尼姑吶。
“哦,不就是嫁人嗎?”無雙輕描淡寫地打斷了我自憐自憫的回憶,抱著胳膊眼光很冷,笑容很冷,話語很冷:“岑鶴大人呢?”
“……”
就在無雙即將化身為劍剁了我以祭奠岑鶴英靈時,她忽然僵立在了原地,眼睛幾眨,話都說的不連貫道:“山主,你,你是要嫁人但好像還沒嫁人吧。這這,什麼時候和東琊國主有了私?!”
我腦袋“嗡”地一聲懵了,私生子?裙角被人拽了幾下,就見白龍身邊的那隻小妖馱著小狐狸,眼巴巴地看著我。那小妖嘀嘀咕咕道:“哎呦娘呀,姑娘你說你這一路上到這都把我兩忘到哪個旮旯去了?這以後我家小主子太命苦了,這做娘的心眼也太馬虎了。”
“……”
小狐狸眨巴眨巴眼,粉嫩的小舌頭添了下唇瓣,糯米一樣軟軟道:“娘,餓了……”
斗大的汗珠子滲出了腦門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