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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這是在哪?”為了轉移腿傷的注意力,我忍著痛擠出一句話來。

  他道:“連日降雨讓秦河水暴漲,我們被衝到秦河下遊了。”向四周略一打看,接著道:“看地形應該是到了與江州毗鄰的徵州了。”

  “徵州?就是那個以神仙名字命名的州府?”我頗起了些興致。

  “我怎麼聽說是以一個妖怪的名字命名的?”雲溯難得與我有了共同話題,許是泡水裡泡久了嘴唇和敷了粉一樣白。

  我瞪大眼睛:“啊?妖怪?”

  他興是覺得我這表情很滑稽,好笑道:“是啊,妖怪。”他淺得近乎透明的眸子染上隱晦的夜色:“聽聞在很久以前天上的天帝愛上了一個妖精,但仙妖殊途,最後妖精散盡了修為化成天地一縷清風而去。天帝思念妻子,就給她居住地方改了名字,就是現在的徵州了。”

  “徵州……”我喃喃道:“真是個好名字。”

  “你的也很好。”他淡淡道:“衍,八方水朝宗於海,你的父親給了你很大的寄望。”

  我怔了怔,看他平靜的神色剛才那句話好像不是從口中說出來似的。這是我與他第一次談論到我的父親和前朝,我是個不喜歡沉湎於過去悲傷里的人。師父曾問我恨不恨我的父親,那時我已在國師府待滿一年了。我說不恨是假的,但一直糾結在這個恨字上傷神的只能是自己,他在皇宮該喝酒還是會喝酒,該作樂還是作樂,感受不到一點我的難過。

  很久後我都在懷疑自己到底有沒有聽到雲溯隨之而來的那句話:“衍生不絕,阿衍,你是希望。”雲溯不是個煽情的人,所以這句話的真實存在性委實很值得推究。

  據云溯的觀察推斷,此地應該是離徵州州府不遠的郊外之地。夜幕已降,我們要去州府已不太可能。他尋了個稍顯乾燥潔淨的大榕樹下,看著榕樹柔軟的枝條我又不免想起國師府的後山想起方晉,無法自已的難過漫山遍野而來。好在光線不亮,他看不清我的表情。

  被他弓腰放下,他的眼睛在黑暗中精確地捕捉我的臉:“你在哭?”他蹲下來:“很疼麼?”

  沒有得到我回應的他不耐煩道:“到這時候你還逞強什……”

  “我想師兄了……”或許是受傷的緣故,我變得格外的脆弱,一天將一年的眼淚都流完了:“都是你,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派他去治理春澇,他怎麼會死?”越說越氣,看著他毫無愧疚的簾外我氣得一腳踢了過去,這一腳扯動傷口沒將我疼地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他畢竟不是方晉,如若是方晉見我疼得滿地打滾定是忙不迭地抽著自己道:“我的錯,我的錯,阿衍你別哭了,哭得我都想哭了。”而雲溯就那樣隔岸觀火地看著我無理取鬧地自我折磨著。

  鮮血如注順著小腿柱流下,他輕巧而強硬地捏住我的腳踝:“你的命是我救的就是我的,我沒要你命前你最好不要別自己折騰掉。”

  我痛的背後全是黏糊糊的冷汗,也不敢再動了,嘴上還不認輸:“臭不要臉的,我這樣都是誰害的。”

  他眼裡有了絲笑意:“是,是我害得。”薄唇一抿:“我就喜歡看你被害得上躥下跳的模樣。”

  “……”我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

  很長時間他沒有說話,不曉得從哪裡抽出把薄如蟬翼的小小匕首在我腿上來回比劃,我心驚膽戰問:“你想幹嘛?”

  “拔箭。”

  我沒有再說話,他垂著眼帘握住羽箭,渾身一顫。他抬起眼,我別開臉吶吶道:“疼,很疼。”

  “嗯。”這回他的笑容不虛無縹緲了,而是真真切切的笑意:“我會小心,如果,真很疼的話……”

  我歡欣雀躍問:“真很疼我能咬你麼?”

  “忍著。”他輕輕吐出在這句話,手起刀落利索地將傷口拉開了些,在尖叫衝破我嗓音的同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出了羽箭。

  這一天內我已經對自己的死亡方式有了好多猜想,現在我能確定下來我是被痛死的……

  “好了,拔出來了,不哭了。”他擁著我哄孩子樣抱抱哭得嘶聲力竭得我,時不時蹭蹭我的臉:“阿衍好勇敢,不哭了。”手不停歇地撕了裡衣裹住傷口粗粗包紮了下。又從貼身衣袋裡摸出個奇怪的小盒子,盒子裡隱有一點星火,草草堆了些尚算乾燥的枝葉,拇指推開盒蓋一抖,灑下的未名灰燼一觸及樹枝騰起兩尺高的火光,暖意包圍上了身。

  我這人不能哄,越哄我就越來勁越想折騰。雲溯哄了一會兒八成也看出來,淡淡道:“這雙眼珠子要是哭瞎了也好,到時候也沒用了就挖出來供我養在水裡天天看。”

  我很有眼色地縮小了哭聲,雖然仍舊疼得我齜牙咧嘴,自怨自艾地抱膝縮成一團:“你挖吧,反正過不久估計追兵也追來了,都是一樣死。”

  他收好盒子,撿了根長樹枝將火撥得更旺些:“徵州邊境駐紮了左羽軍,他們想要明目張胆地追過來還是有些困難的。”

  眼睛一亮:“對啊,我們去左羽軍營不就安全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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