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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先我想景晟作為一代戰功赫赫的將軍,倘若隨我入住公主府豈不折了他的英雄氣概,未免替他招了吃軟飯這樣不甚好聽的名號。便與封子息說道,這公主府我不要也罷,添了一座府邸也平白要養活一大屋子的人,老不划算了。

  封子息停下展示公主府內部結構圖的手,看向我眨了眨眼道:“公主這就不懂了。您若顧及駙馬爺顏面,婚後大可與他住在將軍府中。但他日若是與他拌了口角、生了氣,好歹也有個去處不是?”

  他眼中是滿噹噹的算計精光,我默默地端著茶杯抿了口茶,對於他在精通商道的同時還很精通夫妻相處之道暗暗稱奇。於此,我又學會了,就算是公主嫁人,也要留套房子供自己離家出走,順便讓對方在外面徘徊痛哭懇求我回家的。

  再一日,正在我與符懷在園子裡投壺玩時,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個久未相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人。

  “師父!”我手中的箭頭一抖,直飛向傻站在那一頭的符懷:“你怎麼來了?”師父的走向一直飄忽不定,頗為神秘。今夜你在國師府山頭仙風道骨地測觀天象,明日他或許就在梁國都城街頭挑著副巨大無比的算字,測你這胎是男還是女。師父說他這叫宏觀社稷、微觀百姓,是兼濟天下的完美體現。

  “不孝孽徒,你還知道有我這個師父!”他拈著鬍子尖,鼓圓了眼睛斥道,寬大的褐色道衣袖上還沾著幾點暗紅:“若非你那不孝師兄傳個信給我,我還不知道你居然還能嫁……咳咳”他瞟了眼一旁的符懷,欣慰道:“聽聞阿衍嫁出去,為師真是倍感欣慰,欣慰。你看,為師這不千里迢迢從隆華山趕過來喝你這杯喜酒嗎?”

  他說到此,我有些明白師父他怎麼在這了。公主出嫁,按以往的規矩,不僅要焚香祭祖禱告上天,還須舉行些洗塵祝吉的儀式。師父不理世事已久,能讓他為我出山到他最不喜歡的皇宮之中,我心中一暖感動非常。不過,他怎麼會在隆華山呢?那不是雲蒼與我國的交界嗎?

  師父抖了下袍袖上的風塵,踱向園中竹亭:“許久不見,阿衍陪為師聊聊如何?”

  一直豎著耳朵偷聽我和師父對話的符懷面上露出了一絲不大高興,我打發他不情不願地去將銅壺收落好,跟向師父身後。

  “阿衍,為師只問你一句,這次你是自願的嗎?”師父未著落座,轉過身來道:“你從小行事都是自個兒拿主意,縱然是錯被罰也少有言悔,犟得誰也拉不回。可這次攸關你終身之事,和以前不同。阿衍,雖然你不是我的女兒,但我膝下無子,只有你與方晉兩個掛心。人老了,牽牽盼盼反而看不開了,見不得小輩們受委屈了。”

  “師父……”我嗓眼酸澀地低應了聲,揩去眼角沁出的淚水,勉強笑道:“怎麼一段時日沒變,您老煽情本事精進了不少。”

  他淡然瞅了我一眼:“你以為你背後偷偷摸摸乾的那些事我不知道?國師府里別說養了個人,就是多出根草也逃不過我的眼。”他念念不休道:“不是看你那時候對那小子挺上心,我何必多次一問?嫁人啊就和你拔蘿蔔種菜一樣,要挑自己喜歡順眼的。我聽說你這次要嫁的是個從邊疆來的將軍?這人我打聽過了,看八字也是個命硬的,你兩硬到一塊去了,日後相處怕是有大磨難啊。”

  師父在亭子裡來回踱步,嘖嘖不停搖著頭,極似國師府山下村子裡張媒婆和李秀才的完美結合。

  “……”我嘀咕道:“這可不一樣了,蘿蔔青菜我可從沒順眼過。當初那事是多少年前的了,不過師父你既然知道他,為什麼不揭穿我?”還留了他一命。

  光陰錯落,白桑古榕還是舊模樣,可惜物是人不在。

  “那個人……”師父嘆了口氣,背手抬眸看向高穹蒼云:“那人的命盤貴殊,非我等可以插手其中的。”

  “師父你還是別說了。”我悵惘阻止他接下來對我未曾謀面的青梅竹馬命格的專業分析:“你把他說得這麼了不得,我會懊悔到睡不著覺的。早知道當初就是一哭二鬧三上吊我也不會讓他就那麼走掉了。”

  “沒出息。”師父狠狠甩袖。

  “沒出息慣了。”我吭頭摸摸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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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宮中不知何時處處張燈結彩,琉璃寶樹,喜結紅帷,奢華至極。

  在我父皇在位時,大祁已是外強中乾之貌。因秦河嶺南供糧之地連年旱澇接替並發,工部治水拘於舊法,疏通不當,某些年份糧收幾近於無。這其中更別提中飽私囊、收受賄賂之輩了。大祁的衰敗是幾世積累下來的蟲蛀空洞,即便有簡煜這樣鐵面無私的官員,也終抵不過濁流滔滔。也不知自他被貶出刑部後去了何方,以他素來的行事風格,我深深覺得追殺他的人比我是只多不少。

  按理說此時經由戰亂之後,國庫當是空虛,雲溯從哪來的銀子這樣鋪張浪費?

  是夜,我獨自一人在皇宮裡溜達,左摸下金燈又勾下垂錦,很是自得愜意。自師父在我這裡“禱祝”之後,白日裡就是一輪番的嬤嬤教導我大婚時的禮儀。看她們如臨大敵的模樣,想是對我痴傻的威名非常忌憚。她們忌憚的後果就是想著法子折磨我,其中苦楚難以言述。她們最常掛在嘴邊的就是“公主千萬小心,小心,不要在別國使節外面丟了我朝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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