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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勉強止住了咳聲,岑睿放下捂嘴的帕子:“讓我說完。傅諍你的心思,眼光太遠,手段太狠。而我只是個平庸人,我摸不清你的想法,也做不到你的無情。我一直努力想讓自己變得更強大,能追上你的步伐,和你比肩而立。可這個過程太漫長,犧牲的人太多……”她從傅諍掌心裡抽出手:“我累了。”

  以前的龍素素,現在的徐知敏,將來還不知會誰從她身邊離去。岑睿從沒有如此深刻地體會到什麼叫做“孤家寡人”,大概又因疾病加身,這一切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身心俱疲。她不知該如何面對徐知敏,更不知該如何面對親手送走徐知敏的傅諍……

  在來之前,傅諍已準備好來應對她的憤怒與質問,可他沒想到岑睿說出的是這一番話。所有的話語盤桓在傅諍喉頭,他想要解釋給她聽,但看著她靜如止水的臉龐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拿起一旁的衣裳披在她肩上:“養好身子。”便起身走了。

  岑睿疲憊地合上眼,在傅諍踏出門前道:“這段時間朕往上林苑別宮靜養,便由太傅你代為監國。”

  傅諍在門口默然佇立了會,轉身朝岑睿行了一禮:“微臣遵旨。”

  皇帝病重臥床,總攬朝政的大權在左右二相手裡兜了個圈,居然重新又回到了傅諍手中!恭國臣子們齊齊流淚,太憂傷了,仿佛又看到了通宵加班的日子在朝自己搖搖招手了!

  令所有人驚訝的是,傅諍並沒有立即有所舉動收回實權,僅是將辦公地點搬到了政事堂中坐鎮,朝中大多事宜還是由徐師與謝容兩做主。而行事風格也一改往日的風厲雷行,溫和得讓朝臣們不得不懷疑這還是不是那個嚴厲苛刻的首輔大人啊!

  皇帝去了上林苑養病,皇后也跟去了隨侍在側,偌大個皇宮冷清得連人走得每一步都似是有回音。養心殿的宮人們早早進行完每日的洗掃,便散了忙活各自的事去了,沒人注意到後苑裡拐了個人影進去。

  傅諍端著木缽坐在蓮池邊,盯著諂媚地繞著他游的肥鯉魚,心亂如麻。生平第一次,他對自己的所作所為產生了質疑,“當斷即斷”是他一直堅信的原則,在權術之中容不得兒女情長與婦人之仁。他不願岑睿去接觸那些骯髒黑暗的東西,也不願她的雙手沾上太多的鮮血,所以這些由他代勞就好。他只想好好護著她在這個權利漩渦里免受傷害,萬萬沒有想到現在卻是他傷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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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去秋來,恭都中百花齊凋,上林苑宜春宮裡的墨菊一潑一潑開遍了牆闈,似一筆筆淡墨寫意在澹澹流波邊。

  圖可思汗已先一步回北方草原去了,一個月後彩禮連同婚書一併送了過來。這簡潔的二合一步驟是非常不合恭國這邊規矩的,禮部尚書大人哼哼哼了幾聲,一想對方本來就是個沒規矩的,哼完也就算了。該布置的隊仗還是要布置,該備的嫁妝還是要備。新近寵臣戶部尚書雲亭為了討左相和皇帝陛下的歡心,光是在德懿公主嫁妝上這一項花出去的銀子和流水一樣。傅諍看了眉頭緊擰,本想說些什麼,手按在摺子上頓了半晌卻是無言應允了。

  “皇帝哥哥,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父汗的氣?”阿昭端著藥碗懂事地給岑睿餵藥。

  岑睿摸了摸她的頭:“哪能生這麼久的氣呢?”

  “那皇帝哥哥的病為什麼一直不好?”阿昭仰頭稚生稚氣地問。

  岑睿驀地推開藥碗,彎腰猛咳了一陣才說上話來:“因為我想偷個懶而已啊。”

  “陛下,燕王帶著兩個小世子來看您了。”來喜站在重重幕簾外道。

  “讓他們進來。”

  圖可思汗一走,幾位藩王按例也要回往封地而去,燕王來一是道別,二是岑睿曾說過要他帶兩個兒子來給她看看,皇帝的面子還是要給一給的。

  “五哥來了?”岑睿端著茶漱了漱口裡的藥味,拿著帕子擦擦嘴笑道。

  燕王怔了一怔,這還是岑睿頭一回這麼親熱地稱呼他,他看著岑睿溫煦平和的笑臉,也是一笑:“陛下看起來氣色好了很多。”

  岑睿的病斷斷續續一直沒有什麼起色,人消瘦得厲害,連以前的衣裳也不大撐得起來,更遑論有什麼好氣色了。不過岑睿對這個賢王的睜眼說瞎話已習以為常,沒什麼精神與他計較,將眼神放在燕王身後兩個孩童身上,嘆息道:“五哥的兩個兒子都這般大了,還皆是冰雪聰明,當真叫人羨慕。”

  “陛下已立了後,早晚也會有自己的子嗣……”燕王看到依偎在岑睿懷裡年紀小小的皇后打住了話頭,這個早晚怕是還要等個幾年。

  岑睿撥弄著阿昭的雙丫髻,笑而不語,在看到阿昭一瞬不移地看著燕王小兒子的時候,忽道:“看起來阿昭很喜歡五哥家的煜兒啊。”

  話音未落,身為兄長的岑珏已驚慌地將弟弟往身後一拉,連個十來歲的孩童都聽得出岑睿的意思,莫說是燕王了。他一貫含笑的臉上笑意漸漸退去,觀量著岑睿的神情,道:“陛下,煜兒今年不過五歲而已。”

  岑睿抬頭看著他:“兄長被貶出京城也有快十年了吧。十年了,足夠一方勢力壯大成為皇帝的心腹之患了。高祖大封岑氏子弟為藩王,認為天下同姓本一家,可以屏藩朝廷。但實際上,恭國立國百年藩王叛亂層出不窮,先帝在位時便有了削藩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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