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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了半天下文的岑睿等到的卻是龍素素酣睡的吐息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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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三日值沐休日,休朝停議。

  卯時一刻,天沒亮,傅諍已隨著平日裡的作息起了身。他在房中走了一圈,掌了盞燈,理了理案上凌亂的紙頁,翻了翻看了一半的書冊。過了半個時辰後他看了看天色,欲往岑睿的寢殿去喚他起來將昨晚沒批完的摺子料理完。跨出暖閣一步,小皇帝清瘦的身影不期然地在他眼前一閃而過,頓了頓後又折回了房中。

  做了數年的皇親貴胄,也不曉得素日裡吃的油水都去了哪裡,個兒沒長多少,人竟比在清水郡時還顯得乾癟些。

  傅諍一面想著讓御膳房改一改岑睿的伙食,一面端起門邊矮架上的木缽,逕自往養心殿後苑的蓮池而去。

  池中那條胖得有些過分的紅尾魚正懶懶躺在水底,肥碩的魚尾時不時掃一掃搖曳的水草,一副了無生趣的模樣。乍一見到投食來的傅諍,一瞬恢復了生氣,歡騰得一躍老高。

  被濺了一身水珠子的傅諍也不生氣,捏著一把魚食,有一粒沒一粒地撒著。

  岑睿握著個小瓷瓶剛走到後苑的圓月門邊,遠遠就瞅到了個熟悉的身影坐在池子邊。岑睿頭一個反應是調頭就走,走出兩步,她又鬼迷心竅地退了回來,縮著脖子趴在門邊。就見著僅罩了件單袍的傅諍坐在那,撒幾粒魚食,低低地念句話,如此反覆,竟耗了兩三盞茶的功夫。

  看得見聽不清的岑睿撓心撓肺得想知道傅諍到底在說些什麼。

  傅諍散完魚食,將要起身,無意瞥到了苑門邊上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又端坐了回去:“出來。”

  又被逮了個現行的岑睿想跑也來不及了,腳尖在牆根踢了兩下,磨磨蹭蹭地走了過去,一張口便是為自己辯白:“我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沒聽到!”

  傅諍計較的不是這個,皺著眉道:“登基也有段時間了,還你你我我的。”

  岑睿心裡嘟囔,還不是看你一緊張,就把和龍素素說話的德性帶出來了。卻又忍不住多看了傅諍幾眼,今日的傅諍沒有束髮、沒著朝服,一改往日一絲不苟的清冷模樣,倒是有了那麼幾分人氣。這麼想著,岑睿的膽氣又足了幾分,主動問道:“今日沐休,傅卿還起得這樣早?”

  傅諍瞧了一眼岑睿,他這是在提醒他不該一時心軟沒一同拎他起來看摺子?抿了抿唇道:“臣慣於早起了。”

  有心示好的岑睿遇到傅諍這樣的惜字如金,搜腸刮肚也找不出第二句話來。她偏了偏腦袋,瞅到池中繞在傅諍身旁的那尾肥鯉魚,腦子一熱道:“傅卿的這條鯉魚養得很是肥美。”

  池中的鯉魚靜了靜,簌簌發抖地躲到了傅諍身後。

  “……”傅諍注意到岑睿手中的藥瓶:“陛下龍體抱恙?”

  岑睿忙擺手道:“沒。我,朕只是來收集些蓮葉上的露水。”

  那日在養心殿張掖瞞著她傅諍的病,回頭岑睿親自去了趟太醫院,軟硬兼施,張掖雖沒說出傅諍究竟患得什麼病,但到底讓她磨出了些蛛絲馬跡來。張掖透露道是傅諍近日的飲食睡眠有些不當,岑睿一拍大腿,這好辦。

  岑睿的母親於調香上是位不世出的箇中高手,在民間時,這個曾經的貴妃娘娘便是靠著這門手藝拉扯大了岑睿。調香聽起來像是富貴人家的賞玩之技,但配方得當,於藥理上也有輔助之用。岑睿小時雖作男兒教養,但她母親考慮到這孩子到底是個女兒家,再者,有一技傍身日後也算條生計之路,便斷斷續續教了她一些調香之法。

  宮中香料一應俱全,岑睿便思量著趁著沐休日,取些清晨時的露水,配個怡神靜氣的方子,送予傅諍。這麼看,她也算是用心地,向傅諍示好了。

  傅諍雖不知岑睿采露水的具體用途,但也猜出了十之八/九來,總之逃不了不務正業這四字。如是想著,他的臉色也微沉了下來。

  擔心日頭升起時露水消退的岑睿見傅諍遲遲不肯離去,心急之下催促道:“傅卿,你昨日不說今日有事要出宮麼?”

  傅諍拂去衣上水汽,站起身來:“不去了,昨日禮部呈了今次科舉的士子名單,臣尚未閱覽。”

  岑睿看他作勢要離去,心頭一樂,面上卻做出副真誠之色道:“傅卿辛苦了。”

  傅諍道:“臣職責所在,不敢稱苦。如此,”向前做了個手勢:“陛下,走吧。”

  岑睿傻眼了,傅諍淡淡道:“科舉是為陛下擇賢取才,陛下不應親力親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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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休一過,日日早朝岑睿只得摸黑爬起來,頂著濃濃睡意和睜不開的眼,在蓮池邊蹲了三日,才灌滿了一整個瓷瓶。白日的日程又被傅諍定的毫無空隙可鑽,又僅靠著晚上睡前的那一小會趴在桌前握著秤桿,一錢兩錢地稱量香料。

  龍素素大驚小怪道:“你這樣費心費力,不會真看上了他吧?”

  岑睿呵欠連天地讓龍素素把香龕遞給她:“調香便是要如此精細,我娘當初也是這般的。”

  這些時日的早朝,不僅傅諍,連底下百官也看出龍椅上的岑睿那兩個碩大的黑眼圈,不免議論紛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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