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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東郊農莊上下十來口,男女老少一概血濺三尺,屍首分離,連見慣了屍體的仵作都蹲在門口吐了好久。錢相爺往裡看了一眼,人就受不了扶著老樹樁作嘔。

  顧雲慢步行走在這個修羅場中,所行之處骯髒血污蕩然無存,空氣仿佛都變得清淨許多,淡淡檀香水紋般漾開,掃淨濁氣。錢襄人已不在莊子裡,紫真和十五四處燒著清靜符。燒了沒兩張,紫真咦了聲,緊巴著臉道:“師父,按理說鬼差還沒來聚魂,可這裡一個魂魄都不見。”拳頭砸在掌心:“和開明鎮的情形一模一樣。”

  開明鎮千餘條魂魄也在一夕之間消失殆盡,紫真將前因後果聯繫在一處,揣測道:“莫非,錢襄就是那具不化骨?”

  顧雲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裴傾勉強在這片屍山血海中站穩腳跟,捂著口鼻,掃了一眼衙役抬出去的屍身便不再看去:“道長,那行兇的孽障在何處?”他的語氣比初見顧雲時好上許多,這一連發生的事情太過詭異,逼得他不得不推翻原有的認知。

  “她重傷未愈,跑不了多遠。”顧雲淡淡道,灑下一縷細沙,那細沙沾了血污中的妖氣,彎彎曲曲向前滾成一條細長的線路,蔓延向農莊外。

  所指之處,是再熟悉不過的——天水山。

  夜幕低垂,星野沉謐。

  天水山在紫黑的天穹下像座龐大而古老的古墓,白日的熱氣在溫度降下來後化成山霧,一縷縷盤繞在山體之上,給天水山增添了一絲無形的神秘,或者說陰森感。

  日落之後,陽氣衰落,陰邪之氣四溢。錢相和衙役們顯然不適合跟著一同入山,如果對手真是不化骨,那他們不僅幫不上忙,反而會成為拖累。錢相沒什麼意見,農莊那一幕殘像差不多擊潰他的心理防線,再三囑託顧雲定要找到他小女兒後便隨衙役回去了。

  顧雲一回頭,見裴傾仍佇立不動,道:“裴大人也一同回去吧,”見他不為所動,又道:“裴夫人還在等著您。”

  裴傾面上這才有一絲動容,隨後搖頭道:“本官身為絳州的父母官,怎能坐實不知名的怪物禍害百姓蒼生。”他看出顧雲的忌憚:“道長無須分心理我,自保之力本官還是有的。”

  言盡於此,顧雲不再強求,命紫真走在最後壓陣,也好護著裴傾一些,便往山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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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水山中風聲嗚咽,處處似有鬼哭狼嚎,不久前因不化骨枯萎的草木尚未抽出新的枝芽,腐爛的枯枝敗葉鋪了一層又一層,糜/爛的臭味混著瘴氣在林間四處飄蕩。

  一滴,兩滴,一株黑乎乎的槐樹上落下一行紅色的液體。

  淳和盯著它看了好久,伸手想去沾沾又嫌髒,忽的,那行血液愈流愈快,眼見地成了一道涓涓細流。淳和愣愣地看著它,頭頂上方忽然想起一道粗粗的喘息聲,她心一驚,身體快過心思,堪堪避開了撲下來的那具沉重身體。

  呼哧呼哧,安靜的山林里唯有這一道忽高忽低的呼吸聲,像生了鏽的鐵器摩擦在一起。

  “嚇死老子了。”淳和心驚肉跳地望著四肢匍匐在地上的東西,她鱗甲堅硬被咬傷一口是沒什麼,但她怕疼更怕弄髒了顧雲給她買的新衣裳:“我又不是害你的人,你咬我做什麼。”

  在淳和以為對方不會說話時,一個粗糲勉強能辨認出是女子的聲音響起:“你,你就是來殺我的。”

  淳和沉默,她往前走了一步,月光落入她瞳孔中,猶如盛了一頃綿綿海波:“我不殺你,你也活不了多久了。”她小心地挽起裙擺蹲下來,比著手指頭數著:“你染上屍毒差不多接近一個月了,已是無藥可救。再有幾天,你就喪失理智,成為徹頭徹尾的一具行屍走肉。就算我不了結你,裴傾請了顧雲來,顧雲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聽到裴傾的名字,那個怪物劇烈地顫抖了一下,喃喃念著:“裴傾……”她似哭似笑裴傾,裴傾……”仿佛念不夠這個名字,她念了一遍又一遍:“為什麼我遇見的是你,為什麼喜歡的還是你……”

  “沒有為什麼,這就是劫數。”淳和認真地低頭對她說:“那個人就是你的劫數,躲不掉,逃不了……”她的聲音慢慢低下來,垂下的眼瞼遮去了那一汪月,眸色不盡分明。

  “我不想死……”怪物哭泣著,兩行血淚從她臉上落下:“我沒有做錯什麼,為什麼會淪落成這樣?我不想死,不想死!”說著她情緒激動起來,長長的指甲在地上劃出深深的長痕,哭號聲似梟泣,一節節和爬蟲般快速地想要遁入陰影中。

  風聲驟緊,兩條看不見的繩索一左一右纏住了錢襄的肢體,淳和沒有立即動手,糾著小臉托腮望她:“說實話,你也挺無辜的,我也不想殺你。”她嘆了口氣:“顧雲教過我一句話,我不殺蝦仁,蝦仁卻因我而死?好像有哪裡不對……”淳和撓撓腦袋,想不起原話就直接忽略了:“雖然你被迫染上屍毒變成這個樣子,但畢竟也有性命折在你手上。”

  風繩慢慢勒緊,錢襄蒼白的四肢被切出絲絲血痕,她痛得尖叫。淳和既怕她引來顧雲,可又讓她親手取條性命又下不了手:“啊啊啊,好糾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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