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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這麼直白的話砸在臉上,薛忠臉色掛不住了,這下算是徹底斷了那點心思,於是連一貫對侯府的討好之姿都沒了,只撂下一句“哼”,便甩袖離去。
看著這一家人快步離開了折柳院,薛鏡寧有一種石頭落地的輕鬆感,可是一看到陸謹沉,眉頭又蹙起來了。
上次說了讓他不要再來,看來他還是沒有聽。
陸謹沉一見她臉色,便知道自己又惹她厭了,心口酸澀地解釋:“我怕他們欺負你……”
薛鏡寧打斷他:“我已經不是誰都能欺負了。”
陸謹沉看著她,是啊,她好像比以前堅強多了。
一想到這堅強恐怕是自己造成的,心裡就百味雜陳。
他又解釋道:“不是我叫他們來的,我不知道他們會來。之前知道薛忠在派人找你,我還故意隱瞞你的蹤跡,沒想到還是被他找著了。”
“我知道,這不關你的事。”薛鏡寧道。
她一貫就事論事,和離後她沒有搬離鐸都,也沒有刻意隱瞞行蹤,被薛忠找到是遲早的事,而且這段日子陸謹沉來求和好從來都是自己來,她也相信他不會卑劣到靠薛家給她施予壓力。
“你這次做得很對。”陸謹沉眼底流露出純然的讚賞,“我知道他們對你不好,這樣的親人不如沒有,你還有——”
他遲疑著,一個“我”字始終無法說出口。
說出來了,不知道她又會說出什麼話來刺痛他。
這麼想著,便越發小心翼翼起來:“你上次讓我不要再來,我也想永遠消失,可是我好想你,這段時間你氣消了嗎?”
薛鏡寧頭痛起來,該怎麼讓他明白,她不是一時之氣。
陸謹沉見她不語,卑微地懇求道:“過幾天皇家校場有擊鞠賽,你能來看我比賽嗎?”
他的目光里充滿了期許。
他們倆在濃情蜜意的時候,說起過擊鞠賽,他還說等她肩上的傷好了,他要教她擊鞠,現下教是不可能的了,只能期盼她能去看。
薛鏡寧卻撇過臉去,冷冰冰道:“我不會去的。”
陸謹沉喉嚨微滾,半晌道:“好。我走了。”
他說著,一步一步離開了折柳院。
*
薛鏡寧原是堅定了不去的,卻沒想到左悠年也來請她去觀賽。
原來左悠年也參加了這次的擊鞠賽。
她鬼使神差地答應了。
晚上睡不著,她望著帘子失神地想,她答應去看擊鞠賽,恐怕並不是因為左悠年。
在她圍場受傷後在家養傷的那段日子,陸謹沉給她許諾過很多好玩的事,說等她傷好了,要帶著她去一一實現,其中就包括帶她去玩擊鞠。
她以前從未玩過擊鞠,當時就心動了,心心念念了很久。
卻沒想到,傷好了,卻和離了。
可是,那些願望卻在她心裡扎了根,一直記得。
現在想來,左悠年的邀請只是恰好給了自己一個正當的藉口。
一滴淚從眼角滑落下來,薛鏡寧緊緊捂著自己的心口,又開始痛恨起自己。
即使已經能很平靜地假裝不愛他,可是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她還是騙不過這顆心。
五天之後,擊鞠賽如約而至。
因著有左悠年的邀請,即使已經變成了毫無身份的平頭百姓,薛鏡寧還是進入了皇家校場,並在最好的一片位置有獨立一席。
當然,少不得被一些人背後嚼舌根子。
不過她不在乎了,太過為別人的目光而活,會很累的。
她把自己帶來的一罐酸梅汁放在桌上,因為天氣漸熱,擊鞠賽又需要大量體力,肯定會更熱,所以她特意帶了一罐酸梅汁,待會兒好給左悠年解渴。
陸謹沉遠遠地就看到她來了,目光頓時放亮,一點也不避忌別人的竊竊私語,穿過重重人群,向她走來。
薛鏡寧自然也注意到了那邊的騷.動,扭頭便看到了他。
陸謹沉穿著專門為擊鞠賽準備的衣服,這一身衣服利落貼身,襯得他本就修長的身材更加挺拔,端得是英姿勃發,神采四溢。
她心頭一跳,飛快地挪開目光。
這麼片刻功夫,陸謹沉已飛快地來到了她面前。
他許久不曾這麼開心地笑過:“軟軟,你還是來了。”
薛鏡寧連忙看向席上的酒杯,以此避免與他對視:“我是受二皇子殿下的邀約來的。”
陸謹沉的笑意登時凝固了。
是了,若是她為自己而來,他事先不知道的話,她又如何進得來。
況且,他給她安排的位子也不在這裡——就算她說過不會來,他還是給她安排席位了。
而如今,他給她安排的席位是空著的,她坐在了別人給她安排的席位上。
陸謹沉的心口像被鈍刀划過,沒有一刀了結的痛快,而是拉鋸般的鈍疼。
不過,他安慰自己,她終究是來了。
於是,依舊笑著:“沒事,你好好看比賽吧,我會好好表現的。”
他說完,便從另一側下了觀席的台子,往校場中心去了。
他走後,左悠年來了,朝薛鏡寧一笑,關切地問:“今日人這麼多,身邊又無熟人,可還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