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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李氏的諂笑,薛鏡寧猛地回神。
太久不曾獲得親情的溫暖,她剛剛差點要將薛忠的話當真了。
其實她再清楚不過,薛家對她“好”,只不過因為她嫁給了陸謹沉而已。
薛家從京州回到鐸都後的一切,都是侯府給的,他們要巴結侯府,所以,先要巴結她。
“我已經吃過早膳了,不必費心。”薛鏡寧的面色冷淡下來,“沒什麼事的話,我想先回房間休息。”
“你這是什麼態度!”被冷落在一旁的薛楚鶯忽地厲聲叫道。
一直以來,她就不喜薛鏡寧。
小時候,她就嫉妒薛鏡寧早早地與侯府定了親,就算那時候她還不知道定親是什麼,也從娘親的嘴裡知道了,以後薛鏡寧是一定會成為尊貴的侯夫人的,而自己的未來卻還沒有定數。
後來,他們薛家落敗,與侯府的親事估計沒有著落了之後,那股嫉妒心反而消減了不少。人就是很奇怪,兩人一樣落不得好時,她反而覺得舒坦。之後她娘親將薛鏡寧趕到了鄉下,她更是有種大獲全勝的快意。
可是,沒想到的是,幾年之後的薛鏡寧不但出落得比自己美,而且兜兜轉轉地竟還是嫁入了侯府。於是,那股嫉妒和不甘又湧上來了。
此時,薛鏡寧冷淡的樣子在她眼裡猶如目中無人的蔑視。
她氣極,不由得冷笑譏諷:“別以為自己飛上枝頭變鳳凰了,結果小侯爺連回門都不願陪你,你說你丟不丟人——”
“楚鶯!”李氏連忙喝止住她,“回你的屋去!”
薛楚鶯恨恨地跺腳,用鼻子裡用力哼了一聲,扭頭跑開。
李氏向薛鏡寧賠笑道:“鏡寧,別跟你妹妹一般見識,她年紀還小,因此說話沖,脾氣大。”
“沒什麼。”薛鏡寧心想她說的也是實話。
僅僅幾步之遙,陸謹沉都不願陪自己來,確實夠丟人的。
*
薛鏡寧回了自己的院子惜風院。
因著出嫁前的體面,也因著不想叫侯府的人知道他們虧待她,所以她的院子是薛府最敞亮最雅致的院子。
但是,她對這裡卻沒什麼歸屬感。
若要她選,不管是這裡,還是更奢華的侯府,都不如她在鄉下的簡陋小院令她安心。
不過,在她心底深處,最懷念、最喜歡的,還是以前的薛府。
但是,那座府邸在他們離開鐸都時已經被皇上收回了,如今被賜給了誰家已經不得而知。她回了鐸都後也來不及去看看。
不過,看了又有什麼用,那已經是別人的家,不再屬於她了。
“小姐,雪扇可真羨慕你,除了鶯小姐脾氣有些壞之外,家裡人對你都那麼好,不像我,從小就被人牙子拐了去,連爹娘是什麼樣子都忘了。唯一慶幸的是,遇上了你們一家大好人,否則還不知道以後如何呢。”見她兀自出神,雪扇走過來給她倒茶,不由得感慨起自己來。
雪扇才被買來沒多久,壓根不知道薛家以往的事。在她眼裡,薛忠和李氏對薛鏡寧簡直關懷備至,特別是備嫁那些日子,他們前前後後操持個不停,生怕有什麼閃失,對薛鏡寧的疼愛可見一斑。
薛鏡寧笑笑,也不想急著解釋什麼,倒是她第一次聽雪扇說起自己的身世,不由得為她難過,忙拉住她的手,讓她在自己身邊坐下:“以後你就安心跟著我,不用再過擔驚受怕的日子了。”
“嗯嗯!”雪扇連連點頭,感動不已。
兩人閒聊了一會兒,薛鏡寧讓雪扇回自己屋子休息。
獨自一人時,她才撩開了袖子。
手背比之前更痛,也更加紅腫了,還泛出淡淡的淤青。
薛鏡寧咬唇,重新蓋好袖子。
她不想叫任何人看自己的笑話,所以不準備找大夫。
好在是左手,並不影響什麼,袖子也可遮擋,過些天應該就能自行消腫了。
到了正午時分,李氏派了個嬤嬤來請她前去膳廳吃飯。
膳廳里,薛忠、李氏、薛楚鶯、薛褚逸都在。
薛楚鶯應該是被薛忠和李氏教訓了一通,此刻沒了之前的氣焰,見到了她,竟主動給她拉開椅子,擠出一個笑來:“姐姐,坐。”
薛鏡寧最是軟心腸,本來就不打算與薛楚鶯計較什麼,此時薛楚鶯主動服軟,她更不會去趁機譏諷什麼了,反而由衷道:“謝謝。”
薛楚鶯皮笑肉不笑:“一家人,說什麼兩家話。”
眾人落座。
“來,鏡寧,多吃點。”薛鏡寧剛坐下,薛忠便挑了一塊酥肉,遞到她碗裡。
“鏡寧,來嘗一嘗四喜丸子。”李氏則夾了一顆四喜丸子給她,“福祿壽喜,吉祥如意。”
連薛褚逸——一直沒什麼交集的哥哥,也給她舀了一碗魚羹:“這個魚羹……很新鮮的。”
薛鏡寧應接不暇,碗裡的菜很快堆積如山。
她有些沒出息地鼻子一酸,雖然知道他們的目的,但是這樣備受寵愛的假象實在太美好,她一時不想戳穿。
陸謹沉趕至膳廳,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薛鏡寧備受寵愛的景象。
他的眸光冷了下來。
之前聽太公說過,薛家人對薛鏡寧不好,薛鏡寧很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