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二章孫將軍……陣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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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大慶禮法,皇帝仙去二十七日下葬,如皇陵未修建好先停靈奉先殿,先皇陵寢卻是建好了的,也就無需延期。

  「朝中定下父皇諡號為『孝成』,太傅覺得如何?」授課前,太子突的道。

  看著越發有神采的太子,花芷將備課本合上,「此事如何輪得到微臣來說,不過太子既然說起……莫不是這諡號是太子所取?」

  太子高興的笑了,果然還是太傅最了解他,「他們取的那些都太過貶低父皇了,便是發生了些事也沒有做兒子的去踩父親臉面的道理,當然還有另一種可能,他們在挖坑給我跳,我沒有上當就是。」

  孝成,孝順,守成,倒也算合得上,先皇一生雖然不曾有功於江山社稷,卻也努力護了大慶江山,勉強算合襯,花芷看著那過於高興的臉,冷不防道:「中庸第三十二篇。」

  這樣突然的提問對太子來說並不陌生,在花家時太傅就常會抽問,此時下意識的就背誦起來,「唯天下至誠,為能經綸天下之大經,立天下之大本……」

  背著背著太子聲音就小了下來,他最近好像是有點太飄飄然了。

  聽他背完,花芷也不再多說什麼,點點頭開始今日的授課。

  太子和柏林對望一眼,齊齊縮了縮脖子,生氣的太傅,惹不得。

  在門外聽了片刻的太后笑了,太子少年人心性,如果站在他面前的是個老臣,或者說他的太傅是旁人,那如論說什麼話恐怕他都是聽不進去的,可花芷不過讓他背了一篇文章就制住了他,這就是一物降一物,雖則對於太子來說被人降住了不是好事,可如果這個人是花芷,她倒也能忍。

  「算著時間,中間他們歇息時送些糕點和溫養身體的湯過去,太傅受累了。」

  「是。」

  儘管先皇仙去,年幼太子當政,可大慶就好像沒受任何影響,一切有條不紊的運轉,不,看起來朝臣反倒更齊心了,畢竟除了花芷,其他人便是有從龍之功也都微弱,這樣反倒給了大家公平博弈的機會,他們都在努力表現自己想要入太子的眼,滿朝上下看起來竟是有了積極向上之感。

  可,危機從不曾過去。

  春闈結束這日,急促的馬蹄聲從東城門外響起,馬上之人背插守隘關旗幟,高高舉起手中令牌打馬狂奔,啞著嗓子喊出來的話都破了音,「守隘關急報!」

  這是傳令兵!

  城門當即大開,所有行人退避,傳令兵速度不減半分直衝入城,另有兩騎緊緊跟上,聲竭力嘶的大喊,「急報,行人退避!」

  高喊聲和馬蹄聲交織著,生生將京城因為春闈結束而有些鬆散的氛圍拉緊了,不少人停下腳步目送幾騎跑遠,面面相覷之下皆有些惶惶然,東邊……是守隘關,大慶的第一關!

  傳令兵以最快的速度進了宮,他幾乎是從馬上滾下來的,腳打著晃根本站不起來。

  禁衛軍過來兩人輪流背著他進了大殿,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嘴巴乾裂可見血漬,頭髮散亂,聲音啞得仿佛從心底深處逼出來,「朝麗族侵襲守隘關,守將孫將軍……陣亡!」

  完全意外之料的消息將太子打了個措手不及,他猛的站起來,然後用盡全身的自制力又坐了下去,「宣,攝政王、定國公以及六部尚書入宮。」

  來福應喏,立刻前去安排,離開之前悄悄看了花柏林一眼,柏林會意,微微上前些許,離著太子近了些。

  太子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經沉下來許多,「給他倒杯水。」

  傳令兵拜謝,一口氣將水飲了個乾淨,嗓子總算不再那般難受。

  「你詳細道來。」

  「是,至末將受命來京前仍未弄清楚朝麗族來了多少人,他們並非從他們所居海島方向攻來,而是從北邊順水而來,遂不及防之下才會……」

  想到當時慘景,傳令兵伏倒在地,聲音哽咽,「他們就是衝著孫將軍來的,且對孫將軍極為了解,知道孫將軍慣來親領左前鋒,他們大半的兵力幾乎都集中在左前鋒,其他各營被牽制無力援救,孫將軍,孫將軍最後命令我們撤退回守守隘關,整個左前鋒……全軍覆沒!」

  太子握緊了拳頭,他和外祖見面的次數寥寥可數,在他心裡外祖就是山,他鎮著守隘關,鎮著那些魑魅魍魎,為大慶掙一片安寧,外祖就是他心中無人可敵的英雄。

  可現在,山倒了。

  山倒了!

  「展開輿圖。」

  花柏林飛快取來輿圖鋪開,太子目光落在守隘關。

  他沒去過那裡,可他在上書房時聽當時的老先生們講過守隘關,講過被趕到東邊海島上的朝麗族,他們的口氣那般驕傲,可他們從不曾提過駐守守隘關的歷代將領。

  那些人,他們有多為國盡忠就有多虧欠家人,外祖母一個人刀槍不入的鎮著孫家,他從懂事至今只見過外祖三面,老妻病痛回不得,女兒魂歸西天回不得,外孫被人欺辱待他知曉時事情已時過境遷,家中大事小事仿佛都與他無關,他的家在京城,旁人最平常的日子於他來說卻是最珍貴的記憶,他日復一日的守著邊關,日復一日的練著兵,他為這個國家鞠躬盡瘁,如今也已死而後矣!

  他被辜負的那些日子,還有誰記得?

  他年輕時也曾是飛揚跋扈的公子哥,可誰還記得?

  所有人,都把孫將軍守著守隘關當成了理所當然,沒有人接替,沒有人換他,一守二十年,從年紀輕輕至兩鬢斑白,最後客死異鄉。

  這就是他的一生,孫將軍的一生,他的外祖的一生。

  他甚至可以想見明日的朝會上百官還會迫不及待的先討伐他的罪,而非論他的功,因為他輸了,歷史只能記住勝利者,看著歷史的世人也只知道他們,可一百個一千個將軍里可能也只能出一個名將,其他人呢?剩下的那九百九十九個呢?他們也曾努力練兵,他們也曾壯志雄心,他們也曾枯守一地數年,他們,也忠君愛國。

  他們也許就和外祖一般,是因為太遭人忌諱而被先下手為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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