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我們都是保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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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談完芍藥還沒有過來,花平陽送她回屋,推著她走到門口時花芷打算站起來邁過門檻,花平陽按著她不讓她動,也不讓受了傷的長兄幫忙,示意二哥過來,兩人抬著輪椅跨過門檻。

  花芷本來還覺得挺不好意思,可轉念一想,她這傷是為這些人受的,她要是不接受他們的示好他們心裡大概反而會更加過不去,無意中就把親人之間的距離拉遠了,適當的接受對大家都好。

  這麼一想她也就坦然了,對二叔笑笑就任四叔推著她回房。

  陰山關的夜晚不冷不熱,很舒服,身影被月亮拉得長長的,孩子看起來也有了大人的個頭。

  花平陽看到那個孩子就頭疼,「你別太縱著了,怎麼能總讓他睡在你屋裡。」

  「才多大,就是男女不同席也還得七歲呢。」花芷低聲回話,「他唯一的親人臨死前把他交給了我,我就是他唯一認定的人,等過了這段最沒有安全感的時候就好了。」

  「你啊,何苦什麼都往自己身上扛。」

  「不然呢?花家我不扛著已經散了,那晚我不扛著我們都死了,曾寒這裡我不扛著他的天就塌了,這一事一事的,何曾給過我選擇的機會。」

  是啊,何曾有過選擇,不過是越能幹壓在身上的責任就越多罷了,花平陽拍了拍侄女的肩膀,「是四叔說錯話了,花家啊,離了朝堂就是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太沒用了。」

  「武將不當官了照樣能打,文臣不當官了拿得起的還是筆,我爹現在不就正受人擁戴嗎?連衣服都有人搶著洗。」花芷笑,「要是讓我娘知道爹的褻衣褻褲都被婦人搶去洗了我爹回去肯定得被醋淹了。」

  「你娘要真知道了看你爹不收拾你。」花平陽想起當時的畫面也忍不住笑,事情發生在長兄當了先生後,一次洗完澡端著盆出來還沒弄明白髮生了什麼事盆里的衣裳就被人奪了去,他們只看到褻褲的一隻褲腳迎風飛揚,那婦人不但跑得快嗓門還大,嚷嚷著洗好就送回來,長兄追趕不及只能跺著腳喊有辱斯文,他們肚子都笑痛了。

  不過也就那麼一回,自那之後兄長每天都要就著洗澡水把衣裳洗了才出來,防得很。

  看四叔情緒不再那麼低迷花芷才把話題拉回去,「四叔,你們是不是都覺得我特別能幹?」

  這一點毫無疑義,花平陽當然點頭,「誰敢說你不能幹。」

  「不過是強撐的罷了。」

  已經到了房門口,花平陽不再推著輪椅往前走,繞到前邊和花芷面對面,聽到她話中的苦澀,也看到了她的苦笑。

  「我哪裡真的有那麼能幹,即便真的會一些東西也遠達不到精通的地步,可當無路可退,除了自己沒有任何倚仗,當有必須要護著的人,當我的面前根本沒有第二個選擇,我除了讓自己能幹還能怎麼樣呢?人的潛力是無限的,逼著逼著就什麼都會了,不會的也都會了。」

  她自由搏擊是學得不錯,可第一次在莊子上對敵時多年養尊處優的身體根本不協調,身體反應也遠遠不及,更糟糕的是她根本沒有殺人的信念,她生長在和平年代,學那些真就是防身的,她是逼著自己下狠手,憑著那股從來不曾磨滅的狠勁給扛住的。

  在那之後她開始鍛鍊身體,但其實不管是在湞陽那次還是這一回,她用的都是同一個招數——以傷搏命,狹路相逢勇者勝,她用自己的一身傷來換敵人的命,且從來就不曾全身而退過,這是沒辦法中她想出來的適用自己的辦法,也逼著自己招招朝著敵人要命的地方去。

  如今想想,她竟然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能狠得下手了,大概離草芥人命也快了。

  花芷自嘲的笑,把蹭在門檻邊的曾寒招了過來,摸著他的頭說著與他無幹的事,「你們同樣也會變成這樣,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變得能幹了,不會的全會了,連心都不知不覺變硬了。」

  花芷抬頭,嘴角勾出無奈的弧度,「因為只有這樣我們身後的那些人才能安安穩穩的活著。」

  花平陽嘴唇抖動,卻一個字都沒能說出來,是啊,要不是不得不如此,誰願意那麼能幹,誰願意長出滿身的刺。

  「所以四叔,不用覺得自己沒用,不用覺得好像欠了我很多,很快我們就是同一個角色了。」花芷笑,「我們都是保護者。」

  「我知道了。」花平陽聲音有點不穩,神情卻舒緩開來,芷兒什麼都知道,知道他們覺得自己沒用,知道他們因為要靠侄女來保護而羞愧,知道他們在芷兒面前抬不起頭來,芷兒這話不止是說給他聽的,是說給所有花家男兒聽的。

  「我們都知道了。」

  花芷突然就有些赫然,低頭笑了笑,「那我進去了,草草。」

  躲屋內聽了許久牆角的芍藥竄了出來,對花平陽呲牙一笑,連人帶輪椅一把抱起跨過門檻進了屋,曾寒立刻跟了進去,門啪一聲又關上了。

  走廊上,陸續不少花家人走了出來。

  屋內,花芷指使芍藥去鋪床,這幾天曾寒都是睡在她床榻下邊的。

  曾寒一直都不主動說話,但是問他話他都會回,且一定會呆在能看到花芷的地方。

  花芷既不刻意親近他,也不疏遠他,就像對待家裡一個普普通通的孩子那般平常,有時候說上幾句話,有時給他做個小玩具,喝水時叫他也喝上一杯,吃飯時會叫他慢些吃,會因他只吃肉不吃菜而強迫他吃一些,閒時也會拉他一起說說話。

  這會花芷便把他拉到跟前,極為隨意的問,「芍藥姐姐他們今天玩的那個遊戲看得懂嗎?」

  曾寒黑黝黝的眼珠有了神采,「懂。」

  芍藥鋪床的動作停下來,和花芷對望一眼,花芷也不知道他這個懂是有多懂,試探著問:「要不要去和芍藥姐姐玩一盤?」

  曾寒立刻點頭,那樣子竟是有點迫不及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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