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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熠趴在他相較於自己、那薄弱的背上,慌亂不已。
比起人魚族的雄性,俞殊真的很弱小,甚至比一些雌性還嬌小,可是嬌小的他卻固執地把他背在身上,帶他一起回家,仿佛有著無盡的勇氣……他真是個蠢貨,居然對俞殊說出那樣的話。
星熠趴在這個單薄的背上,抱緊身下的人,胸膛輕輕震動:對不起俞殊。
俞殊聽不懂,腳下一滑,差點摔倒,星熠急忙用魚尾穩住兩人,兩人就這樣相互扶持著,一步一步回到了山洞。
適時,外面正好下起了雨。
比起一擔柴,人魚像有千斤重,俞殊卻顧不上喘口氣,第一時間去找藥粉,一陣手忙腳亂……他分明放在架子上的,還寫了標籤,怎麼就是找不到!為什麼找不到?!
「關鍵時刻掉鏈子!操!!」俞殊為數不多地爆粗,也暴露了他焦急的心。
星熠見狀,咕咕喚了兩聲,俞殊卻沒接收到,一直跟自己較勁,他只好撲騰過去。
「你過來幹什麼?還嫌傷得不夠!」俞殊急吼道。
星熠指著某個竹筒:在這裡,俞殊,不要急。
「……」俞殊手有些發抖,吐了一口悶氣,轉身去燒熱水。
回來時,他已經冷靜了不少,然而再看到那血肉模糊的傷時,他心口又堵了起來。
剛才沒有發現,現在仔細一看,傷口很奇怪,看起來不只有新的傷口,更像是被傷在舊傷上,而且舊傷還沒好,有些碎肉都被海水泡爛了。
想到那張滑稽的海草,以及星最近的種種表現……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俞殊忍著怒氣和心疼,用熱水擦洗了一遍傷口,他也沒有刻意放輕放慢動作,快刀斬亂麻,給傷口消毒。
然後拿出他珍貴的匕首,在火焰上燒一遍……俞殊咬緊牙關,一點一點剜去舊的傷口上的腐肉,每一刀都像割在自己身上一樣。
直到腐爛處再次流出紅色的血水……俞殊緊繃的神經才放鬆一些,頭暈目眩,差點沒撐住。
對星熠來說,這種皮肉之苦他能堅持住,只是俞殊樣子更讓他心疼,他用左手繞到俞殊的身後,撫了撫他僵直的背,胸腔發出低沉的安撫:我沒事,沒有傷到骨頭,你不要生氣了。
俞殊卻沒理他,拿出藥粉,乾脆利落地撒在傷口上,又用消過毒的紗布把血淋淋傷口包紮好,面無表情地問:「還有其他傷口嗎?」
星熠想說沒有,結果還是抬起了淡金色的魚尾,露出被嘶咬掉一半的尾紗,然後急切地比劃自己的意思:這裡不痛,是真的,俞殊,你別生氣,我錯了。
人魚漂亮的尾紗赫然被撕去一半,像一塊被破壞的珍貴藝術品,焉焉地垂著……但這也不能找片白紗縫回去。
俞殊收回目光,收拾好東西,語氣不善,「我去做飯,你想吃什麼?」
星熠巴巴地抬起頭:「咕咕。」想吃煎排。
「吃燉肉吧,清淡的。」俞殊直截了當地駁回。
星熠不敢有意見,他還想說些什麼,俞殊已經離開了山洞,用勒令的語氣說道,「傷口好之前,不准碰到水!」
星熠側頭看了看被繃帶纏好的傷,輕擺著尾巴應了一聲。
天色漸晚,海島上的雨下得並不是很大,俞殊冒著雨跑到冰窖中,直接剖了一條鱈魚,取魚鰾。
晚餐,他燉了一鍋海獸肉和魚鰾,海獸肉和牛肉相似,應該是高蛋白食物,有助於傷口癒合,而魚鰾補血。
另外還熬了獸骨湯,放了松茸。
俞殊還把那棵珍貴的人參拿出來,割了幾大條鬚鬚,一股腦丟進骨頭湯里。
山洞裡頓時飄起食物的香味,看著俞殊忙碌的背影,星熠拍打著尾巴,磨磨蹭蹭溜過來找存在感,結果找不到就是了,直到吃晚飯,俞殊都沒理他。
飯桌上,氣氛安靜得只有碗筷碰撞的聲音,就連小飛豬都識趣地叼著大骨頭溜了。
星熠不喜歡吃那白白的軟軟的東西,以往他都是直接丟掉的,魚那麼多肉,為什麼吃內臟?
而俞殊一個眼神殺過去,某魚一口都沒敢剩。
今晚的湯也很奇怪,雖然很好喝,味覺敏感的人魚總覺得有一股苦味。
星熠正對著一大碗湯愁眉苦臉,適時,傳來一道冷冰冰的聲音,「人參湯,多喝點。」
星熠抬起金燦燦的眼睛:「咕咕。」我已經飽了俞殊。
「你還有吃飽的時候?」俞殊抬起眼皮看過去。
星熠理虧,轉移話題:俞殊,那是什麼,是不是新食物嗎?我想吃。
「松子,吃多上火,病人不宜。」俞殊毫不留情地說著。
星熠只好悶悶地咕了一聲。
這時,俞殊已經吃完,起身便出了山洞。
他要把「屋檐下」今天搬回來的柴火堆放好,免得被雨淋濕。
星熠拖著尾巴跟出去,趴在門邊冒頭看,被一記刀眼瞪了回去。
秋越深,天黑得越快,夜幕降臨,雨越下越大,夜色和雨水籠罩著整片汪洋大海,無邊而寂靜……俞殊出了些薄汗,他抱著一根木柴,停下了動作,望著遠處出神。
想到前兩天也像這樣下雨,那條渣魚就那樣獨自在外面捕獵。
「嘶!」他正想著,一不留神,被手裡的木刺刺到手指,頓時傳來鑽心的痛,俞殊含著手指,忽然覺得格外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