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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是獨自一人。

  而且,是在水裡。

  周尋:「……」

  如果是十多年後的周尋,他必然會馬上產生一些聯想,然後趕緊離開,躲得遠遠地,以防拖累了這個看起來就不太像普通人類的孩子。但那時候的周尋畢竟還太年輕了,不知道自己身後隨時有無數來自研究所的眼睛。

  感受到灼灼的視線,他在岸邊蹲下,無奈地問:「怎麼又是你。」

  小孩不說話。

  周尋忽然有個很離譜的猜測:「……你不會是特地跟著我來的吧。」

  小孩竟然點了點頭。

  周尋伸手把小孩拉上來,才發現小孩真的好想長了一雙綠眼睛,大概是混血兒。他友好地問:「你叫什麼名字?你哥哥……那是你哥哥吧,你哥哥呢?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小孩:「味道。」

  周尋以為自己聽錯了:「味道?」

  「你有,魚的味道。」

  「……」

  周尋呼吸一窒。

  魚?味道?

  魚本是很尋常的東西,就連這片湖裡也有不少,但架不住周尋心裡有鬼。

  這小孩說的魚當然不可能是他心虛的那鍾魚,但陡然聽到,還是會心頭一突。

  緊接著他想到了另一件事——

  公園裡的湖雖是景觀湖,卻是活水,湖很長,從外面流通來。前一天晚上他們才從那裡,打撈出來了那條懵懵懂懂、完全不知道在自己身上即將發生什麼事情的人魚。

  有魚的味道?

  開什麼國際玩笑。

  尚且年輕的周尋笑得很勉強:「小屁孩,你是不是凍傻了,我帶你去找你哥哥吧。」

  這小屁孩卻不領情,看了他會兒,轉身走了。

  「……」

  時光輪轉,再回憶這段,看著眼前這張十年未曾改變的面孔,周尋也只能苦笑。

  原來一切在冥冥中似乎早已有了安排。

  樓煥也回過味來,目光中隱隱有了殺意:「當年如果不是你……」

  如果沒有遇到周尋,傻逼弟弟就不會走散,更不會發生後面的事情。雖然因禍得福讓秦昭的狀態逐漸變好,但受過的傷,甚至於死在當年秦昭暴走下的許多生命,那些殺孽,卻不得不還。

  周尋閉上了眼睛,放棄掙扎。

  從被逮捕那日起,他就沒想過自己能活。

  樓煥的目光更加危險,性命得留著,卻可以叫這個人類好好吃點苦頭。剛要付諸於行動,一道柔和的聲音卻打斷了他:

  「夠了。停手吧,小小。」

  瞬間,樓煥的動作仿佛被按下了定格建,愣了會兒,才回過頭,呆呆道:「……爹爹?」

  周尋喉嚨終於被鬆開,發出了幾聲劇烈的嗆咳。

  那才進門的男子面容看起來很是年輕,至少不像是能被樓煥叫「爹」的年紀,目光卻異於尋常地深邃。

  周尋抬頭就撞上了一雙綠色的眼睛。只是同樣是綠色,比起當年那個實驗體純粹的像翡翠一樣冷冰冰的碧綠,這雙綠眸給人的感覺則是廣闊無垠的湖,溫柔且強大,好像能包容世間萬物,也看透時間萬象。

  無情,卻也多情。

  周尋強迫自己清醒,然後更加震驚:「蓮……先生?」

  來人幾步上前,溫柔地笑:「周先生,重新介紹一下,鄙姓樓,名連。連接的連。」

  目光掃了掃身旁有些侷促的樓煥,接著道:「我是樓煥和秦昭那不算稱職的父親。」

  周尋張著嘴,完全說不出話來了。

  真的假的。

  如果真是這樣,那豈止是不算稱職了,那簡直就是無限坑兒子。畢竟當時出謀劃策把實驗室畫地為牢困住秦昭的,恰恰就是眼前這個人啊。

  「是真的。」仿佛讀心一般,那個自稱樓連的年輕男人又開了口。

  「啊。」

  周尋忽然無限同情起那孩子了。

  哥哥揚言要打斷腿,爸爸直接設局坑殺,是有多恨這麼兒啊。

  「置之死地,才能後生。」樓連搖了搖頭,「比起這個,我想,您應該更想知道祈玉的下落吧。」

  周尋瞬間抬起頭:「祈玉……還活著?」

  樓連微點頭:「嗯哼。」

  樓煥皺眉:「爹爹——」

  一句「告訴他這些做什麼」還沒問出口,他就震驚地看到了周尋眼角的濕痕。

  「我可以……可以去看看他嗎?就一眼就好,」這個已經不再年輕的研究員站了起來,嘴唇和嗓音都在顫抖,雙手痙攣地扣住桌角,「我知道自己罪無可恕……但我想最後再去看看他,跟他說句……對不起……」

  樓連看著他,良久後,緩緩點了點頭。

  周尋如蒙大赦,跌回到凳子上,幾滴了重淚水順著眼角的細紋往下淌。

  樓煥簡直不明所以,樓連卻嘆了口氣。

  親手剖出的嬰兒,親手抱過的襁褓,親自養大的孩子,雖然廉價且無用,到底也有一份父母心。

  *

  臨近傍晚,銀色奧迪艱難挨過高速公路川流不息的車流,一路向著郊區飛奔。

  后座上,周尋皺眉看著窗外飛速後退的景色,似乎該是熟悉的,卻又覺得陌生。

  「障眼法,」再次宛如被讀了心般,解答的聲音從駕駛座上傳來,「以防人類誤入。」

  一直到轎車徹底停下,出了門,周尋才意識到這裡竟是研究所大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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