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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要時刻,甚至會為了更了解和評估人魚這種新物種,選擇旁觀。
因為放長線才能順著線找到魚,處於暗處,才能真正觀察到魚日常生活狀態和咬勾子的全過程。
也不管魚被擱淺圈養會不會難受,咬勾子的過程嘴會不會疼。
……果然是惡魔。
負責恢復儀器和記錄的隊員插口道:「還有一部分核心資料暫時沒法復原,時間間隔太久了,超出我的能力範圍。」
樓煥說:「沒關係,不能什麼都依賴超能力嘛。」
……
這個總結以及後續七嘴八舌的討論持續了一個小時。
結束後,樓煥忽然問了句:「你沒有意見吧?」
這句來得莫名所以,大家面面相覷時,一直靜默著的、仿佛與空氣融為一體的秦昭開了口:「沒有。」
樓煥笑著將簡筆畫扔過去:「那就好。」
秦昭把紙張放在桌上,起身,朝外走。
「去哪?」樓煥問。
秦昭:「吃飯,回學校做項目。」
「噢。」樓煥手指勾著半長的頭髮,點點頭,「那你去吧。」
*
大學城邊緣的酒吧越開越大,許多人慕名而來,為了每周晚上的演出。
隨著幾次直播,這家酒吧里搖滾樂隊的名氣大幅提升。
「今晚樂隊有演出,記得早點回來啊。」老闆加文叮囑。
俞珪將白色書包甩上肩膀,動作帥氣,頸間的十字架晃悠了幾下:「知道。」
他穿過外面熙攘的人群,步子不快卻穩健,目的地很明確。
臨近傍晚,天色已經暗下來,店鋪門口的霓虹燈很亮,充滿了煙火人間的味道。
路過一家街頭小咖啡館時,俞珪腳步一頓,而後掀起帘子,轉身走了進去。
徑直走向二樓最裡面的位置。
不一會兒,一道很高的人影從二樓盡頭出現。
「這邊。」他招了招手,笑得意味深長,「我特地挑了個雙人位。」
來人知道自己早就被發現了也不意外,很是從容地入座,脫下壓在頭頂的棒球帽,放在桌上。
隨手點了兩倍卡布奇諾。
「秦、昭……」俞珪撐著下巴,一字一字呢喃,「是這個名字,對吧。」
他抬頭:「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這個時間點咖啡店裡的人寥寥無幾,二樓內側更是只有他們兩個人,空間很乾淨,沒有點薰香之類的東西。
彼此都一覽無遺。
秦昭看了會兒對面的人,開門見山問:「項鍊是你的?」
俞珪思考了會兒,恍然:「你說祈玉脖子上的那個?」他摸了摸自己脖子前僅剩下的那個十字架,勾起唇角,「是我在附近買的。不覺得很襯他?」
秦昭嗤笑:「不覺得,像條狗鏈一樣。而且,你用自己戴過的東西送人,不覺得拿不出手?」
聞言,俞珪絲毫不惱,笑容甚至加深了。
他說:「以我們的關係,我想他不會介意。」
「你們的關係。」秦昭說,「你們什麼關係?」
「我們啊……」恰巧服務生過來,俞珪抿了口才上來的咖啡,抬眼,「這話應該我來問才對,秦先生,你與阿玉又是什麼關係,又是以什麼身份在問我呢?」
兩人相互對視,又同時收回目光。
「你只是為了問這件事才來的話,現在就可以走了,送出去的東西我不會收回來。」俞珪問。
秦昭一哂:「當然不是。」不止是。
俞珪:「願聞其詳。」
秦昭頓了頓,道:「十年前,我因為一些原因與家人走散,被抓去了一個地方。遺憾的是這件事情我是最近才想起來,之前都被塵封在了記憶的最深處。」
俞珪挑眉:「哦?」
「在那裡,我見到了一條魚。」秦昭露出些懷念的神色,「準確來說,是『抓』到,它忽然從水裡衝出來,我們打了一架。」
「那條魚本來長了非常厲害的獠牙和爪子,可惜被拔了,我輕而易舉就把它摁在手下,還刮下了兩片金色的鱗片。我本來是想吃了它的,畢竟那些人從來不給我食物。」
俞珪的表情有些僵。
半晌,他道:「然後呢?」
「然後我看到了另外一條魚。」秦昭繼續說,「在池子底,一堆白球的中間,懷裡還抱著一隻最大的球,脖子上被鏈子磨出很多傷口,血的味道很香甜。它沒有獠牙也沒有爪子,連鱗片都是軟的,根本無法自保,就這樣翻著白肚子在水底睡著了。」
「那時候我才明白,第一條魚是為了保護第二條才衝出來。」
「很有趣的經歷,」俞珪冷聲道,「你大可以一直想不起來,也可以不用告訴我。」
秦昭說:「我只是在想,這麼多年過去了,現在那條魚還會這樣不顧一切地保護對方麼?」
話音剛落,下一刻,俞珪的手機鈴聲響起。
「不好意思。」他說。
秦昭聽著那唱詩班合唱的聖歌鈴音,禮貌地點了點頭。
這個電話打得很快,基本是對方說話,俞珪偶爾「嗯」幾聲。
很好的聽力讓秦昭獲取了手機對面的聲音——很耳熟,才聽過。
是那個祈文光。
內容是讓他去見一個人,通知的口吻。
短短一分鐘不到的通話結束後,圓桌前的兩人都靜默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