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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出口他就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這問的都什麼東西。
但秦昭竟然認真地思考了會兒,回答了:「生殖隔離啊,從科學上來說應該還是有的吧,只是我家有些特殊罷了。」
祈玉:「特殊?」
秦昭的神色更古怪了:「學長,你好像對我家的生殖方式很感興趣?」
祈玉低頭:「……沒有。」
鍋里的東西被撈的差不多了,祈玉餘光瞄到了碗裡的兩枚雞蛋,他趕緊拿起其中一個:「我把溫泉蛋打進去了?」
秦昭說:「打吧。」
祈玉於是起身,順手將落到額前的碎發往耳後別,秦昭注意到那隻細巧的耳朵尖上一片緋紅。
這麼嫩的皮膚,哪怕只是輕輕咬上一口,也會很快就流出血的吧。
秦昭移開了目光。
壽喜鍋在靠桌的另一邊,祈玉向前傾著身子,這個姿勢讓他與對面離得非常近。
秦昭呼出的氣仿佛就在他耳邊,但那其實是壽喜鍋的熱氣。
祈玉視線有意無意朝對面瞥去。
為了方便他動作,秦昭往後推了推,身體靠在椅背上,大腿也從桌上露了出來。
合身的深色西裝褲很好地包裹住兩條腿,顯得更長,這種褲子最挑人,腿粗一點或者短一點穿出來的效果都會很慘烈,但很顯然,這種負面效果都與秦昭無緣。
比平時更帥了,他想。
正要收回目光時,祈玉忽然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
再看一眼。
……
再看一眼。
「……」
「看夠了嗎。」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祈玉面色有些尷尬,強行把目光從某處拔走:「對不起,你……」
你都站起來了,你沒感覺的嗎。
看著都勒得慌。
秦昭卻連臉色都沒改變,只目光烏沉沉的:「坐回去。」
祈玉深吸一口氣,伸手,將鍋子下面的火關小了。
空氣中的水汽失去了繼任瞬間消失,兩人的面孔清晰印在對方眼底,再也沒有了遮攔。
祈玉沒有坐回去,反而雙手撐上桌面,身子前傾,居高臨下看著秦昭。
秦昭微抬下巴,迎上祈玉的目光。
他看到近在咫尺的這張臉,表情還是鎮定地,眼睫卻顫動得厲害。
纖長、黑密,彎的弧度很輕微,不捲翹,但十分襯他,漂亮得像振翅的蝴蝶。
他在緊張,秦昭想。
為了什麼呢?
祈玉吞了口唾沫,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與平時一樣:「秦昭,前天晚上你為什麼咬我?」
秦昭道:「剛才我好像已經回答過了。」
祈玉:「你只說『沒克制住本能』……你的本能是什麼?誰的脖子你都會咬嗎?」
秦昭挑眉:「本能就是本能,就像那天晚上你渴水一樣,難道我還要問你,『哪條湖你都會去嗎』?」
「……」
祈玉閉了閉眼,「可是你硬/了,對著我——你被我勾出了發情期,對嗎?」
他乾脆走到對面,一手撐在秦昭桌前,另一手扯下頸間白紗,撩開頭髮,將半截雪白的頸子徹徹底底暴露在對方目光底下,「你知道你咬得有多深嗎?你就……」
不想再做點別的嗎?
話到了嘴邊,卻說不出口。
——不,與其說是說不出口,倒不如說是被扼住了、說不出來。
秦昭的目光很恐怖,氣勢也很恐怖。
分明是很帥氣的長相,可褪去溫和的表象、笑容的遮掩,整個人的氣質就陡然變冷,像是地獄鬼或修羅,有種冰冷的邪性,讓人發自心底的恐懼。
這一刻祈玉深刻感受到了什麼叫「本能」。
心底的那個聲音在瘋狂尖叫,它說快逃,這不是你該招惹的存在。
你的巢穴根本無法容納這樣的雄獸,它會蠻橫地將你撕咬殆盡,然後用利爪圈出一片牢籠,不允許別的雄性再進入,也不允許孩子們的出生。
你的巢穴應當是寬廣而包容的,溫柔地接納過往的雄性人魚,也會擁有許多可愛的孩子。
你其實能找到那些金色尾巴的雄性人魚的,不是嗎?
可……
「祈玉,你想好了嗎?」秦昭噙著一抹淡淡的笑著,說出的話卻讓人膽寒,
「我知道你的想法,『搭個伴一起度過發情期,發/情期結束就一拍兩散』?」
他嗤笑,「但很可惜,你是迄今為止第一個引出我發/情期的人,也可能會是唯一一個,真讓我得了手,除非死,我是不可能再放開的。」
「你還有最後一點時間,趁我還能用理智對抗本能……從這裡離開,我就當你沒說過那些話。」
「……」
——本能。
祈玉恍惚看見十三歲的自己沉在冰冷的水裡哆嗦,不算長的尾巴上一片鮮血淋漓,那是第一次變化基因不穩定的緣故;眼一眨,又變成了少年時代的自己,碩大的人工池子,一道鎖鏈扣在頸上,永遠沒有安靜的時候,隨時隨地被拖出水或扔入水中,呼吸不過來是家常便飯,就為了適應基因最深處的那種本能,然後奪回身體的控制權。
不順應本能,就淘汰滅亡,這是他從小就被告知的道理。
可——
他用力地喘息,貪婪地呼吸新鮮空氣,眼睛濕漉漉地回頭,將頭髮徹底撩到另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