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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昭說了一句:「學長,回神。」
祈玉回神了,問:「……你是什麼東西?」
聞言,秦昭挑眉,雙手朝前平舉,然後在祈玉疑惑的目光中,雙臂發力、用勁一推——
撲通。
幾秒後,祈玉從水裡冒出頭來,耳鰭翕張,尾巴狠狠拍打湖面,掀起幾朵巨大水花:「秦——昭——!」
秦昭蹲下身:「我那麼好心大半夜地不睡覺就來幫你,你還罵我,學長你好恨的心。」
祈玉:「……我沒有!這是詢問句!你的浴巾都濕光了!」
「濕光了啊,」秦昭說,「那就送你吧,隨便怎麼處置。畢竟浴巾這種東西,髒了就沒法用啊。」
「……」
祈玉簡直沒想到還有能記仇到這種地步的男生,逮著個機會,就急著把話原封不動地還給他。
在祈玉一眨不眨的瞪視下,秦昭不自覺笑了笑。
他忽然想起了魚缸內拖著漂亮的大尾巴游曳的金魚,總也這麼瞪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著外界,渾然不知自己才是最為人憐愛的存在。
今夜無月,星子寥落,夜色極暗。
偏偏兩人都不是尋常人,眸子各自清透,隔著水岸,清晰映出彼此的模樣。
祈玉看到秦昭發尖像是褪色般,顯出微淡的金。
金髮碧眼啊。
確實帥。
還有那看起來就手感很好的肌理線條……剛才怎麼就沒裝作不小心去摸一摸呢?
「祈玉。」秦昭的嗓音有些啞,也很輕,「我可以,索要點報酬麼?」
祈玉愣了愣,問:「你想要什麼?」
「你過來。」
祈玉於是游近些,幾乎靠在了岸邊。
湖水清透,銀色的人魚像是月光留在人間的遺影,顏色蒼白而濃墨重彩,鱗片瑩潤,飄鰭輕柔似紗,長發遮去胸膛大半,只讓人更遐想無邊。
水波蕩漾,魚尾弧度優美,過渡到尾巴的腰肢微微搖曳,細得不盈一握。
原來一條魚可以美得這樣驚心動魄。
秦昭聽到了全身血液都在叫囂的聲音,於是他招招手:「你再過來一些。」
但這次祈玉沒動。
本能讓他想轉身就跑,游到眼前這個不斷彰顯存在的雄性追不到的地方,可是理智在說再等等吧,不能太忘恩負義。
即便如此,他也已經有了轉身、後退的架勢。
眼見這一幕,秦昭的臉色瞬間沉了。
一股他自己都想不明白的怒火沿著血液熊熊燃燒至心口,讓他閃電般出手,抓住人魚圓潤的肩頭便扯向自己!
——如果他曾經歷過發情期,就會知道這種心情完全是因為雄性激素在作祟,可他沒有。
秦昭只覺得憤怒,他用力抓住掌下尚未做出反應的人魚,將他翻了個身,便扒開凌亂濕發,狠狠咬住了那截脆弱的頸子!
「……啊!」
祈玉還沒反應過來上半身就已經被拽出了水,緊接著後頸被咬住,尖利的牙齒幾乎切進肉里,痛楚能趕得上先前手臂被撕開的那道口子,甚至更劇烈。
他瘋狂掙紮起來,「秦昭你做什麼!好疼!!」
然而對方非但沒有鬆口,還抱得更緊了,將他尾巴也拉出來半截,死死摁在懷裡。
隔著厚厚一層鱗片,祈玉也感受到尾鰭後被頂了什麼炙熱的東西,瞳孔瞬間緊鎖,全身僵硬。
鱗片能炸的地方全炸了,他本身卻動也不敢動。
「秦、秦昭……」
祈玉眼前一片潮濕,顫抖著握住比自己體溫燙了不止一星半點的手腕,努力往外推開,「秦昭,你先鬆開,這樣太疼了,你……」
那隻手用力反握住了他的手掌,五指從後插.入指縫,涼滑潮濕。
含糊不清地話語落在他耳鰭邊:「別動,就一會兒……別動。」
最後那兩個字是含著警告的。
祈玉的心臟劇烈跳動,尾尖蜷在一起,死死勾在岸邊,唯恐被徹底扯出去。
但他自己也知道,就這點微不足道的力道,根本無法撼動身後那人。
只要秦昭想,他與砧板上的魚毫無區別。
祈玉儘量讓自己的身體放鬆下來,防止這艱難的姿勢把本就脆弱的尾巴肌肉拉傷了。
不知過去多久,久到他幾乎要暈過去,頸後的利齒才移開,傷口碰到風,有種溫熱濕滑的觸感。
緊接著是宛如被毛刷喇過的刺痛感。
祈玉努力讓生鏽的腦子運轉起來,才發覺那是對方的舌頭。
「好了。」他聽到對方這麼說。
桎梏卻沒有鬆開半分。
祈玉隱約覺得自己好像應該生氣的,但實際上並沒有。
他只是很疲憊地拍了拍尾尖,攪起幾朵小水花上岸。
秦昭又舔了一下祈玉後頸上的傷口,才把人小心翼翼放回水裡,雙手離開時還十分眷戀不舍。
祈玉回身,看著秦昭的神情幾度變換,最後說:「對不起,我沒忍住。」
……不,你其實忍住了。
祈玉的視線瞥過秦昭身下,又將身子下沉些,只餘下半個腦袋浮出水面。
秦昭狠狠揉了揉太陽穴,說:「你要多久才能變回來?」
祈玉沒有說話。
——他自己也不知道。
秦昭卻把祈玉的沉默當成了憤怒,沉默半晌,道:「要我守著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