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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羨才偷偷吐了口氣,臉上神色鬆弛下來。關憶北只想,還是這樣的她可愛些。
之後他再沒跟她談及考試及成績的事情,即使她幾次都想把話題往那邊引,他都巧妙躲開了。他問了她一些問題,她倒是不設防,都回答了。他才知道她有豐富的社會活動經驗,相較學業,她似乎更喜歡做生意。
最後,她誠懇地說:「關老師,我知道我總找您很不應該。可我還是想請求您,如果您覺得我這門課補的還不錯,就只給我個及格就好。當然如果您要秉公辦理,我也會尊重您的決定,畢竟是我自己不對在先。這是我最後一次找您,只是想讓您看看我的努力,以後我會好好上課,把學業完成好。我說得都是真的,而且以後我保證不會煩您了。」
關憶北聽到的重點卻在「最後一次」四個字,像是最後通牒。他眼神一凝,視線落在盤子裡那份海膽壽司上面。
總覺得有種東西就像這片脆弱的海膽籽,一碰就會碎,會消失無蹤。
「我出去一下。」他說,離開房間,去把帳結了,然後給她打電話,說有事先走,讓她慢慢吃。
莫羨掛了電話後在心裡把關憶北罵到了祖宗十八代,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也不給她個答覆,還吃了她一頓飯!可等她準備結帳走人的時候,得知帳已經被關憶北結過了,她瞬間就迷茫了。
結果是他請她的?他到底是什麼心態?
關憶北離開日料店,揚手叫了輛計程車便往醫院趕,去參加那個病例會診。會診是幾個科室的醫生共同討論治療方案,他們三個研究生坐在一旁旁聽學習。關憶北的心思一直飄著,沒法集中精神,會診進行了兩個多小時,導師在間隙里問了他幾個問題,他都沒答出來,導師看他的眼神透著幾分困惑,便問:「憶北,今天身體不舒服?」
「沒有。」關憶北忙說。
「你先出去透透氣吧。」導師體貼地說。
關憶北抬手抓抓頭髮,起身出去了。
他在醫院的走廊里靠著牆,想來想去,給盛鴻年打了電話。
「幹嘛?」盛鴻年朗聲問。
「有件事想不透,想聽聽你的意見。」關憶北說。
「難得啊,你會找我開解。」盛鴻年笑。
「晚上見個面怎麼樣?」關憶北提議。
「行啊。哪裡?」
「你定吧。你請我,我沒錢了。」
「才月初你就沒錢?幹嘛了?」
「請人吃了頓飯。再要請你吃一頓,後半月只能喝西北風了。」關憶北無奈地笑。
☆、第97章 097
「你一個月補貼怎麼也有三千多吧?你請人吃了什麼?把自己搞成赤貧了?」盛鴻年調侃。
關憶北只笑, 不說話。
盛鴻年說:「那行吧, 晚上帶你吃點好的補補。日料怎麼樣?橫江邊上新開了一家,食材都是當天從日本空運過來的,我去試過一次, 環境跟口味都不錯。」
「日料還是算了吧。」關憶北苦笑。他中午剛塞了一肚子冷食連口熱湯都沒喝, 最後心情鬱郁地走了,晚上他不想再來一頓。
他低下頭, 盯著自己的鞋尖,卻想到日料店的時候,她的奶油色小皮鞋曾跟他的鞋子規規矩矩地擺在一起過。她的鞋子很素淨,不像一些女學生喜歡的鞋子,帶些bulingbuling的東西,或者繁複的流蘇毛皮什麼的,她的鞋子沒有裝飾,卻特別好看。
就像她的人, 脂粉不施, 十分動人。
電話里盛鴻年說:「那……去林大娘那裡吧,有日子沒嘗嘗她做的奶湯燉魚頭了。」
吳大嫂的店在橫江江畔的胡同里,只做晚餐跟宵夜生意, 以燉得一手奶湯魚頭聞名遐邇,讀本科的時候關憶北寢室三個男生幾乎把那裡當成了宵夜根據地, 常去那兒光顧,跟老闆林大娘混得很熟。
關憶北便說:「行。」
盛鴻年說:「我這兒還得見個客戶,你給林大娘打個電話讓她留張桌子留份魚頭, 別咱晚上去了抓瞎。」
關憶北應了,盛鴻年掛了電話。
放下手機,關憶北仰起頭,後腦勺輕輕磕在牆上,一點點疼讓他的腦子清明一瞬,於是他又抬起頭再磕一下,一下又一下,卻是越磕越亂了。
他心也亂,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
他沒談過戀愛,可這女孩他真心喜歡,第一次這麼喜歡,喜歡到想抓到手裡藏到口袋裡含在嘴裡不叫別人看見。他從沒想過自己會有這麼強烈的占有欲,他見了她,就仿佛不是他了,變成了一個陌生的流氓,滿腦子都是想抱想摸想親。
可人家女孩子對他沒有一點雜念,跟他在一起的時候不是憋屈就是勉強,如果不是一張考卷牽繫其間,他都懷疑她會不會有功夫搭理他。
真卑鄙啊關憶北。他第二次苦笑。
為了吊著人家,把為人師表的修養都丟到醫院的廢棄物焚化爐去燒了,把為師的權力當成了挾制的工具。
他越想越覺得自己像個超級反派,丟人得很,卻又放不開手,磊落不起來。
他朝著天花板吐出一口氣,想這些煩惱也只有跟盛鴻年能說說了。跟別人說,他嫌丟人。
會診室的門開了道縫,師姐小聲地叫他,關憶北立刻推了把牆站直了身子。
「老爺子開始發言了,你快進來。」師姐一貫稱導師為老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