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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沉默了好久,也沒想出安慰詞,不忍心的別開臉去:“少夫人,缺月本無毒,是有心人做了手腳,更何況,你並不知情,這只是湊巧,你不必愧疚。”

  錦夜眼裡的光一點一點暗下去,是啊,她不知情,可這世上那般多的湊巧,她怎麼就偏偏把穿腸毒藥弄到自個兒夫君身上了呢。跌跌撞撞繞過屏風,她瞅到床上面如雪色的男子,靜靜的躺在那,竟是半分生氣都無,她心一驚,顫悠悠的伸出手指……

  “嚴夫人!”遲玥恆一把攫住她手腕,皺眉道:“探什麼鼻息,人還好好的,本王在這,嚴相死不了。”

  錦夜整個人都懵了,愣了一陣,忽而用力拽起跪著的太醫:“方太醫,你告訴我,我夫君中了什麼毒?”

  年過半百的方敏之微微顫顫站直身子,卻是一臉頹然的垂下頭去:“這……下官也不知,從醫數十載,從未見過此毒。方才給嚴相把脈,只覺他身體冰寒,陰毒攻心,偏偏脈象卻是相反,下官……下官無能。”

  錦夜笑得很難看,視線掠過一旁神色凝重的遲玥恆,咬著唇輕聲道:“九王爺,你去搜羅天下名醫,我去抓那個下毒之人,可好?”

  她說話的嗓音極輕,可仍然聽得出決絕之意。遲玥恆毫不懷疑,若嚴子湛真有個三長兩短,這丫頭怕是會先替他報仇,而後在他墳前自刎殉情。

  “好,不過關於下毒一事,本王也會派人去查。”點了點頭,他猶豫再三,還是將那句話說了出來:“我們……時間不多,約莫只有一個月。”

  聞言錦夜猛然抬頭,死死盯住他,張了張口沒說出話來,那久忍的淚卻再難忍,滴滴落下,沾濕了臉頰。

  遲玥恆從未見過她這般模樣,即便交情算不得深,也看清了她眼中那抹悲痛欲絕的色彩,意識到旁人說再多也無意義,他搖搖頭,領了一干下人出門。合上門的剎那,分明聽到那痛苦到極致的低泣,嗚咽如小獸,聲聲泣血。

  姚守義腳步一停,擔心的轉過身:“王爺,這……”

  遲玥恆望向天邊:“嚴相這樣硬的命,本王想,老天是不會收走的。”

  姚守義低嘆:“望能借王爺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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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坐在床上靜靜凝視他的臉,錦夜握著嚴子湛冰寒入骨的手,心都要絞在一起,前一刻還用著那清冷好聽的嗓音教訓她的人,這一刻卻一動不動陷在昏迷里。她將臉貼上他的手背,眼淚愈加肆無忌憚的落下,他素來是睿智強大的男子,大難當前都不會示弱,若他知道自己此刻這般柔弱任人宰割的模樣,怕是會生氣的吧。

  輕輕撫過他好看的眉,她垂下頭,吻印在他眉眼邊:“等我。”

  喚來兩個小婢守著寢房,錦夜壓下不舍狠心離去。繞過迴廊,推開那籠在青青竹園裡的書房門,她端著火摺子點亮燭台,這裡還保持先前離去時候的模樣,因著事發突然,他吐出的那灘黑血還顯目的留在地上,她狠狠咬著唇,逼退眼底的淚。

  書桌上的奏章整齊堆在一隅,筆墨紙硯還擱在它原本的位置,唯獨是那放了缺月的小瓷瓶,孤零零的落在桌角,塞住瓶蓋的紅綢已經散開。錦夜已經反射性的厭惡起這同血一般顏色的紅來,指尖一揮,就讓它輕飄飄的露於地。

  小心翼翼的端起瓷瓶,她用衣袖包著手,將裡頭的藥物悉數倒出,那些潤白小珠打著轉滾了出來,瞧上去並無半分不妥。待得仔細湊近之時,才發覺有幾顆外頭似是沾了水,濕漉漉的,在燭火下尤其明顯。

  她眉頭一皺,自懷裡取出乾淨帕子,將那幾顆缺月細細包了好幾層,正欲塞入袖口之際,眼角倏然撇到瓷瓶底似乎沾著什麼。湊近一看,才看清是一瓣花瓣,算不得起眼,甚至有些微微枯黃了。

  錦夜捏著瓶子的手突然就鬆開了……嘩啦,那小瓷瓶砸在地上,碎的七零八落。她無暇顧及,只因那花瓣同裴亦寒贈她用來完成心愿的花一模一樣。記憶似乎又回到了他臨走時的那夜,拈著一株乾巴巴的六葉花,一貫的吊兒郎當表情,笑著告訴她以後若是有什麼麻煩事,一瓣花抵一樁任務。

  如今這花異常蹊蹺的出現在這裡,決計不可能是巧合,莫非是……莫非……錦夜慘白著臉杵在原地,有些細節似乎走馬看花一般串起來——

  “姓裴的,你來這京城做什麼?”

  “找個熟人,為師我還有點兒心愿未完成。”

  “我說師父大人,夜闖相府的事兒可不是人人都擔得起責任的。”

  “為師不過是來看看你罷了……”

  區區兩面,都在自家府邸,再見面時,他卻搖身一變成了文武雙全的狀元爺。涼薄的笑意漫開自嘴角,錦夜撿起那枯萎的花瓣,一點一點將它碾碎在手心,一如她對某個人最後的信任。

  窗外不知何時傳來突兀的一聲鶯啼,而後是破空而來的呼嘯聲。

  似乎有什麼東西緊貼著臉頰擦過去,錦夜只來得險險轉過身,回頭就看到書櫃正中釘著一把小巧的銀刃,尾端拖著一小塊碎布。她走過去一把扯下,看了一眼上頭熟悉的字跡,只覺渾身冰涼,連窗外的風雨都化為無聲。聽過太過有關於背叛和欺瞞的醜事,怎料一旦發生在自己身上,卻是真真切切的剜心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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