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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不知好歹的東西!”姚守義氣得捶胸頓足,肝火過旺,一時間倒也反駁不出什麼話來。事實上以嚴子湛的名號,莫說是卞家,就連皇帝老子都要賣面子給他,只可惜這小鬍子坐井觀天,一味自以為是,聽不進他人的言辭。
“哼,老傢伙,你才不知好歹,多學學你身邊的丫鬟,你瞧人家多冷靜,你動不動就發脾氣,小心折壽喲。”小鬍子譏笑,抖著短腿的模樣真真是囂張得緊。
聞言姚守義側過頭,正好對上初晴的眼睛,神色平靜無波,甚至是有些放鬆的。他皺起眉,不由自主的湊近道:“你不擔心麼?”
初晴反應過來,正色道:“自然是擔心的,但我一襲弱女子,也硬闖不得,只得在這邊等了。”
“是麼?”姚守義頗為不解,就他看來,這主僕情同姐妹,可少夫人被扣在霓裳閣裡頭的時候,初晴連質疑的話都未曾說上一句,抬腳就出了門。無論如何,這可完完全全不像平日裡那個忙前忙後忠心耿耿的陪嫁丫鬟啊……
“姚管家放寬心吧,再過半晌估計就快出來了。”初晴笑了笑,憶起卞藍執鞭的姿態,又覺諷刺——小姐最擅長的武器便是鞭,又恰好恢復了內力,哼,誰教訓誰還不一定呢。
正想著,那扇小門就吱呀一聲開了。
“時候不早,我們該回府了。”錦夜款款步出,衣襟整潔,面色恬淡,瞧不出絲毫被狠狠欺侮過的痕跡。
卞藍自後頭匆匆忙忙追上來,束髮的繩結散開來,略顯狼狽,忙不迭的抓住前邊人的袖子,不甘心道:“別走啊,再來!”
錦夜慢條斯理的縮回手,淡淡道:“你腕力不夠,揮鞭也不夠靈活,再練上些時日吧。”
“你敢瞧不起我?”卞藍跺腳,俏臉上是氣憤的紅暈。
錦夜嘆氣:“我若瞧不起你,又怎會留在霓裳閣陪你切磋了那麼久,同是習武之人,何必互相為難對方。”
“……”卞藍忽而就降下姿態來,抬腳踹了記表情豐富的小鬍子:“去把放婆娑裙的錦盒取來。”語罷,又彆扭道:“不知你何時有空,下次、下次再指點指點我,可好?”
錦夜笑笑,未再答話。
少夫人會武?姚守義同樣很好奇,不過依舊緊守著本分不敢妄然追問。抬頭望了望天色,又上前盡職的提醒:“少夫人,再不抓緊的話怕是會趕不上宴席。”
錦夜頷首,正逢那小鬍子抱著華美的木箱子出來,便讓初晴接過來,繼而福身告辭:“卞小姐,今日一時若有唐突還望你莫要見怪……”
“那你還會來麼?我每月初都在霓裳閣頂樓等你,就這麼說定了。”卞藍急匆匆的說完,怕是對方會反悔似的,倏然又想起什麼,認真道:“你要參加宴席是麼?我把我的紅妝師傅借給你,包準你美艷無雙。”話音剛落,又風風火火的跑至石階邊,仰頭呼喚:“百里月,百里月,還不快給我滾下來!”
不久,對面小樓里的窗緩緩被人推開,某個溫吞的細嗓悠悠的應了一聲,身影慢慢消失在了窗口。
錦夜等了好一陣子,脖子斗神長了,還不見那人從街角那端出現,想來他住的也不是很高,下階梯不過是眨眼的功夫,怎麼如此磨蹭……
“你等一下啦,那小子是這樣的,慢的跟個烏龜似的。”卞藍習以為常的聳了聳肩,挑眉道:“我去把他帶過來。”
錦夜揚起的手頓在了半空,本想提醒對方自己不需要這所謂的紅妝師傅,可這卞家小姐來去如風,自說自話的固執性格還真是讓人頭疼。
“少夫人,怕是真來不及了。”姚守義急出汗來。
初晴抿了抿唇:“要進宮的話,梳的髮式和妝容都要花上許久,時間確是有些緊。”
錦夜盯著那隻木箱半刻,下了決定:“既然如此,那就在霓裳閣準備吧,衣服齊了,這紅妝的師傅也有了,一會兒回府直接上馬車進宮就好。”
“也只好這樣了。”其餘二人不約而同的點頭
這名喚百里月的男人著實出乎意料,說話聲音柔的幾乎可以掐出水來,做事慢吞吞,微微駝背的瘦高身形,還有著手指異常纖細的雙手。
坦白說,他看起來更像是個書生……
“為何要讓他們都出去?”錦夜半眯著眼,任他往自己臉上輕輕抹上玫瑰露。
百里月斯文的笑笑:“在我眼裡,化妝如同作畫,畫師不願被人打擾,我也亦然。”說話的同時,他又細細為她描眉:“小姐是上好的素材,脂粉未施時如同白紙,待得妝罷怕是要驚艷眾人了。”
錦夜眨眨眼:“奉承我?”
“你自己看便是。”百里月退開去,將銅鏡往前挪了挪。
錦夜稍稍瞅一眼,很快就別開臉去。
“怎麼,不好看?”他取了支海棠玉簪,斜斜插入其髮髻間,低聲道:“是不是被嚇到了,我替許多女子都畫過妝,但她們的反映可不像你,大多是欣喜若狂喜不自禁。”
錦夜失笑:“恩,權當是被嚇到了,似乎看起來已經變成了另外的人。”
“你相公見到你這模樣必定會更疼寵你一些。”百里月微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美人兒,該去赴你的盛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