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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邊還沒開發完,到時候讓設計師和你溝通,以後我就不管了啊。”他收好紙筆,神情慵懶地道:“我的禮物呢?”

  她紅著臉,無措極了,聲若蚊音:“對不起,我下次……”

  “別下次。”他的眼神暗下來,撫著她頸間的嫩肉,“以後我沒喊停,別裝暈,就可以。”

  原來他知道。

  許柔頭都快埋到地心了,抓著他的衣襟,沒什麼氣勢地道:“那你也別太過分啊。”

  床上跟個禽獸似的,太狠了,壓根沒把她當人。

  他低低笑了聲,還想說什麼,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還是座機號碼,這回兒有點眼熟了。

  荊念接起,對方也沒等他餵一聲,語態緊急地說了一大通。

  許柔無意窺探他的隱私,只隱約聽到醫院、父親的字眼,她心下瞭然,估計是荊梵身子不好了。

  她下意識看向男人。

  雪花打著卷落到臉上,他垂下眸,面無表情地道:“死了沒?”

  對方情緒激動起來。

  他笑了:“既然快死了,我就來看看吧。”

  語罷,他利落掛斷了電話。

  夜空里最後一奪煙花綻開,隨即謝幕,江邊的風似乎變大了,吹得雪渣子一個勁往身上撲。

  許柔吸吸鼻子:“要去嗎?”

  他嗯了一聲,隨即拉過她的手:“先陪你回家。”

  回去的路上,腳步快了不少,到了地下室,荊念摸出車鑰匙,對她安撫地笑笑:“你上去吧。”

  她沒動,從他手裡抽出了車鑰匙。

  “你喝酒了,不能酒駕。”

  他失笑:“就兩杯,早就散了。”

  可她還沒有退讓的意思,柔媚的五官帶上了點決絕,直接跳上了駕駛座,認真道:“我和你一起過去。”

  不管曾經有多泥濘和狼狽,從今天開始,有他在的地方,她一定不再缺席。

  ……

  醫院在L市的中心地帶,共有兩棟十五層的建築,分A和B,前者接待尋常老百姓,大多是門診,後者則是住院部,專門拿來給有錢人療養的。

  荊梵的病房,就在B棟最高層的私人VIP室。

  他這一生雖然戎馬倥傯,但商場上用的腌臢手段太多了,彌留之際竟然也沒幾個朋友來看他,反倒是虛偽的鮮花和果籃放滿了整層走廊。

  醫生已經拔掉了所有用來搶救的管子,只留了呼吸機,心跳檢測儀上的波紋平穩緩慢地跳動著。

  大約是迴光返照,荊念推門進去的剎那,他動了動手指,渾濁的眼有一瞬間清明。

  祝玉捧著他的手,嗚嗚哭著:“梵爺,你會好起來的。”她滿臉淚痕,心裡恐懼到了極點。

  兒子不爭氣,在集團里混不下去後這幾天夜夜在澳門賭博,她生怕失了丈夫這根主心骨後,自己又要回到那貧困無依的生活。

  然而荊梵的癌細胞已經擴散到了重要臟器,大羅神仙也難救了,他費力地喘著氣,示意女人將他的氧氣面罩拿下來。

  祝玉抽噎著照做了。

  荊念走進來,逕自坐到會客沙發上,眉眼間染了外頭的寒氣,冷冷道:“什麼事非得現在叫我過來?”

  老人咳嗽起來,痛苦地捂著嘴,指縫裡有帶著泡沫的血滲出來。

  “你積點德吧!”祝玉哭喊著,怒指著年輕男人:“你怎麼這樣和你爸爸說話,你還有沒有良心,也不看看他都什麼樣子了!”

  許柔原本把自己當成隱形人,縮在男友身邊,他叫她不必避嫌,硬是拉她一起進來了。可如今聽到女人的叫囂,心底的火就起來了。

  荊念按下了她,直起身走到病床邊。

  蜷在病榻上的老人雙頰凹陷,瘦成了皮包骨,杜冷丁都壓不下病魔的痛楚,他微張著唇,顫顫巍巍地喚道:“阿念。”

  荊念彎下腰:“有什麼遺言,我聽著。”

  他很難集中注意力了,聽得這句話後輕輕地笑了,面上有苦楚也有不甘。

  “小玉……咳咳,你先出去。”

  祝玉大著膽子,警告性地瞪了荊念一眼,隨即反手關上了門。

  許柔莫名其妙留在了病房裡,她覺得有點失禮,但又不想同那個卑鄙的女人一同等在走廊,於是就站到了病床的帘子外。

  一布之隔,好歹也算屏障了。

  荊念瞥了眼布簾後的人影,沒搬椅子,插著兜站在原地,自從母親自殺後,他就沒再喊過一聲爸爸,此刻也是如此:“荊先生,有話直說。”

  荊梵閉上眼,青白的嘴唇動了動:“公司交給你,我很放心。”

  是交給還是被迫拱手讓人?

  他挑了下眉,懶得去糾正老人的用詞,語調平淡地道:“然後呢?”

  荊梵沉默,枯瘦的手一直抓著胸前的被褥,良久才艱難地道:“我對不起你母親,也對不起你……”

  臨終前的懺悔,總是分外感人的。

  可惜沒能打動荊念,他淡淡應了聲:“說那些沒什麼意義。”

  荊梵怔了下,再度咳嗽起來,沒了精氣神,連肺部擠出氣管的聲音都是懨懨的。

  荊念面無表情地和他對視,黑漆漆的眼裡沒有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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