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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對不起。
許柔不敢相信,又聽了好幾遍,真的是貨真價實對不起三個字。
可他是為了什麼道歉?
為了那些荒唐強逼的行徑?
她真覺得不可思議,平日裡欺壓她再狠,惡劣奪走她的初吻都沒有表達過半分歉意的人,竟然退讓了。
她捏著手機,在房間裡走來走去。
窗簾只拉了一半,她無意間瞥到窗外景象,發現又開始下雪了,比昨夜的還綿密,漫天都是白色雪花,落到她房間外的露台上,已經積起了薄薄一層。
看來下很久了。
反正也醒著也是醒著,她被他的兩條消息攪得心煩意亂,推開落地窗,走到外頭欣賞雪景。
可惜雪景只欣賞了不到十秒。
樓下那個倚在車門邊的男人奪去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他不知道站了多久,黑色羊絨大衣上全是星星點點的白雪,就連頭髮上都有。
畫面頹然極了。
他為什麼還在?
三個多小時了,他就這麼一直站著?
是在等她嗎?
許柔趴在露台上,怔怔看著他。
冥冥之中,男人像是察覺到了灼熱的視線,抬起頭來。
她嚇了一跳,下意識想要逃開。
然而他已經走到露台正下方的路燈處,黑眸里有她看不懂的情緒。
她只能尷尬地笑笑:“還沒走啊?”
“恩,還有句話忘了說。”
許柔的手背到了身後,死命絞著衣帶,心臟狂跳。
女人的第六感其實很靈。
很快,她聽到了讓她呼吸停滯的台詞——
“你沒有自作多情。”
第40章 臘八粥
有道是, 燈下看美人, 最是驚艷。
可這美人顯然是被凍慘了, 皮膚白到近乎透明, 惟有鼻尖泛著點紅。眼睫和眉毛上覆著薄薄冰雪,他就像是剛從萬年冰川里甦醒,黑眸專注地盯著第一個來到他身邊喚醒他的人。
而那個人,就是她。
許柔在他幽深的眼神里敗下陣來,雪夜太有迷惑性, 男人的話又太蠱惑人心, 她不敢再問一遍, 怕自己承受不住這攻勢。
兩人對看了很久, 誰都沒說話。
她的房間在二樓, 露台離地不高,也就三米不到。這個距離, 興許比羅密歐與朱麗葉幽會的時候更近。
許柔的心情很微妙,幾個小時前她決絕地說完了那些話, 並沒有給自己任何退路, 可如今看到他這副模樣, 卻沒辦法硬起心腸再回房間。
畢竟, 曾經也悸動過。
哪怕算不上心動,有些幻想的畫面依然在午夜夢回時困擾了她好一陣。
說真的,怎麼可能不去關注這樣一個男人。
在學校時, 每個女生討論的都是他。
他優雅、自信、迷人又淡漠, 每一樣特質都能讓所有懷春少女迷戀不已。
她當然也不能例外, 偏偏除了那些,她還見過他脆弱的一面。
這種例外,就容易讓人幻想自己是不是在他心裡是特殊的。
比起尋常妹子,許柔對抗這種荷爾蒙戰爭的唯一優勢,大概就是感性和理性的比例在腦中各占一半,並沒有全憑感官能力做主。
然而,當他撇開頭,長指捂著嘴,低低咳嗽了兩聲後,她還是可恥地心軟了。
南方不比北方,沒有零下十幾度的冰天雪地,但陰寒濕氣依舊滲人,在這種下雪天站上幾個小時,沒凍出病才怪。
許柔嘆口氣:“你早點回去休息。”
他緩過一陣子,待喉嚨的不適感過去後,抬起眸來:“就這樣?”
許柔沒轍了。
苦肉計歷來是最狠毒的,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她沒辦法應付,心浮氣躁起來:“你別搞這些。”
“搞哪些?”他忽然笑了下,薄唇漾開淺淺弧度。
“回去吧。”許柔別開視線不看他。
等了一陣子,聽到鞋踏在雪地里的沙沙聲,隨後是車門關上的聲音。
她鬆了口氣,若有所思地盯著那輛黑色的車,把手放到嘴邊哈了口氣。也就站了這麼點功夫,她的手已經沒知覺了,難以想像方才是什麼樣的動力支持他等到現在。
如果她沒醒呢?
他難道要站到早上?
胡思亂想間,手機又震了下。
她解鎖了屏幕,消息跳出來——
【現在沒辦法開車了,有熱水嗎?】
她皺著眉,緩慢打了兩個字【沒有】,要發出去的時候,胸口悶得發慌,她拇指摁著虛擬鍵盤,又把字迅速刪了,朝他的方向看過去。
車窗玻璃是深色貼膜,瞅不清具體情況,隱約能察覺到有一人趴在方向盤上。
真是造孽。
【等著。】
她邊嘆氣邊回信息,隨後轉身跑下樓去,廚房裡黑暗一片。因為一樓有幾個傭人房,她怕吵到姚姨王叔他們,乾脆沒開燈,摸索著從矮櫃裡拿出不鏽鋼杯,接了熱水。
擰緊瓶蓋後,她猶豫片刻,想起冰箱裡還有昨夜沒有盛出的臘八粥,在煤氣灶上加熱完後,又拿了保溫罐裝好。
外頭實在太冷了,她非常不耐凍,臨出門前,在珊瑚絨睡袍外又罩了一件白色毛絨衫。
車子停了一晚上,除了窗戶位置,周身都覆了薄薄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