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五章有恃無恐
樊昭竟然說叫自己不要逼她?
衛泱覺得好生可笑。
她倒想問問她這個好母后,在親生女兒與一個男寵之間做抉擇有那麼難嗎?
什麼血濃於水,她這個女兒在樊昭心中的地位也不過如此。
「我不逼太后,也永遠都不會原諒太后。」衛泱撂下這句,就轉身要走。
樊昭見狀,立馬將人拉住,「泱兒,倘若母后說要你親自下旨殺了徐紫川,你可能狠的下心腸?」
衛泱聞言暴怒,狠狠的甩開了樊昭的手,「翟清憑什麼與徐紫川比?我不許你拿那種貨色與徐紫川相提並論!」
「翟清是什麼貨色?」樊昭微慍,「幼時的你不是總在哀家面前念叨什麼民主、平等。你說人生而平等,是不分高低貴賤的。你平日裡待那些出身微賤的宮人們都親厚有加,你就不能看在母后的面子上包容翟清,不要處處針對於他。」
「事到如今,太后還以為我是因為翟清的出身才那麼容不下他?」衛泱問。
樊昭無言,她望著衛泱,神情複雜。
對衛泱這個女兒,她真是沒辦法了。
既然樊昭不說話,那就換她說。
她要藉此機會,把她積壓在心裡的話一氣兒都說出來。
「太后不必揣著明白裝糊塗,慧黠如您怎麼會不知道我為何那麼容不下翟清。你口口聲聲說我是因為翟清出身微賤才輕視他,針對他。但與翟清相比,庭泓與容悅的出身更微賤,您可見我無緣無故的欺辱他們?倘若翟清不是個心術不正的,倘若他與庭泓與容悅一般做個本本份份的男寵,我又何苦咬住他不放。」
「翟清對哀家一片真心,他並非心術不正之人。」樊昭替翟清辯解到。
一片真心?可笑!
樊太后也不過是個女人,容易輕信於男人花言巧語的傻女人。
「早在當年我離宮之前,翟清便能自由出入外書房和內書房,旁聽太后與朝廷重臣們商議政事了。如今我回來,發現翟清這本就荒唐離譜的特權又升級了。如今的翟清不只能旁聽太后與朝臣議政,還能隨意翻閱奏摺,甚至還曾手握硃筆,代太后批閱過奏摺。這都是確有其事吧?」
樊昭沒應聲即是默認。
「先不論翟清自由出入內外書房的事,只說翟清代太后批閱奏摺這件事。這種事連遠在江州的我都聽說了,朝臣們應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太后竟然會讓一個男寵去批閱奏摺,先不說這有不有違於國法,太后這樣做首先就是對那些朝臣們的侮辱。被一個男寵指點自己的政見,母后覺得那些朝臣們心裡會服氣嗎?他們不過是礙於母后的威嚴,心生畏懼,裝傻不敢發作而已。但人的忍耐總是有限度的,倘若太后再這樣一意孤行下去,您不只會盡失人心,那些被你傷害過侮辱過的人還會群起而攻之,徹底顛覆您的統治。」衛泱點到為止,沒有把話再繼續說下去。
其實直到如今,她還是打心底里不想讓樊昭與衛渲兵戎相見。
但願樊昭能聽進她的話,及時懸崖勒馬,不要錯到無法挽回的地步才好。
「哀家覺得自己沒有錯。」樊昭沉默了半天才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她與樊昭說了那麼多掏心挖肺的話,到頭來樊昭竟然說自己沒錯。
她倒不是一定要樊昭在她面前認錯,她只是想要樊昭意識到自己對翟清過於的依賴和寵愛,這份近乎偏執的寵愛,已經影響到了人心安定和朝綱的穩固。
而樊昭考慮來考慮去,竟然覺得自己一點兒錯都沒有。
衛泱心寒,算她白費口舌!
「既然太后覺得自己沒錯,那我也就無話可說了。我最後奉勸太后一句,就算您不顧自己的臉面,不顧衛氏皇族的臉面,您就看在我父皇往日那樣愛重您的情分上,不要將他的臉丟盡,不要讓他在地下也不得安寧。」
「別說了!」
見樊昭眼中閃過一絲焦躁,衛泱想,她方才那句應是戳到了樊太后的痛處上。
樊太后對先帝還是有情的。
就是現在,趁樊太后的心裡防線被削弱的時候,她要放手一搏,最後一搏。
她倒要看看在結髮丈夫加親生女兒與區區一個男寵之間,樊太后究竟會如何取捨。
衛泱想著,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樊昭大驚,「泱兒,你這是做什麼?」
「女兒在這兒懇求母后,求母后下旨誅殺翟清!」
「泱兒,你非要這樣一再逼迫母后!」
衛泱心裡很清楚,眼下恐怕是她唯一有可能說服樊昭親口下旨賜死翟清的機會。
她心意已決,絕不會放過這次機會
衛泱不言,只管重重的沖樊昭叩了個頭。
「泱兒你起來,你起來咱們好好說話。」
衛泱定定的跪在原地不動,用行動表明,若太后不答應她的請求,她就長跪不起。
樊昭望著跪在地上一臉倔強的衛泱,真沒想到她與她最疼愛的小女兒會走到今天這種地步。
樊昭靜靜的望了衛泱許久,在撂下一句「有恃無恐」之後,便轉身離去。
樊太后竟然走了,撇下她轉身走了?
樊太后已經在她與翟清之間做出了選擇。
樊太后又一次選擇了翟清。
方才,樊太后臨走之前怪她有恃無恐,衛泱卻覺得她並非有恃無恐,而是自不量力,或是自欺欺人。
她始終不信在樊太后眼中翟清比她還要緊,而現實卻一再打她的臉。
堂堂靈樞長公主竟然一再輸給一個男寵?真是太可笑了。
早知如此,她方才就該用那把匕首割斷翟清的脖子!
大不了事後樊太后一氣之下,殺了她給翟清償命。
可要她給翟清那種人陪葬,那她未免死的也太不值了。
她今日巴巴的跑來景和宮所做的一切也很不值。
她是不是根本就不該來?這簡直就是自取其辱。
左右不久之後,在樊太后倒台以後,翟清必死無疑,她就只管坐等那一天的到來就好。
衛泱想著,便預備起身回福熙宮去。
但臨了,衛泱還是沒站起來。
樊太后不是不願看她跪在這兒嗎?那她還偏就要跪在這兒。
她要跪著,一直跪著,直到把她心底里對樊昭那最後一點兒情誼都耗盡。
待到來日逼宮之時,她才不會對樊昭有一絲一毫的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