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四章人間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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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連趕了兩天的路,馬在驛館就換過五回。

  剛換的馬兒還生龍活虎,但馬車上的人卻都有些吃不消了。

  眼見勝利在望,衛泱和徐紫川商議決定,今晚就找一家客棧投宿,大家養好精神,爭取明日能早些趕回慶城。

  連著兩天沒能好好睡上一覺,甚至沒能好好躺躺。

  衛泱頭一沾著枕頭就沉沉睡去。

  半夜衛泱被雨聲驚醒,起身來到窗前一瞧,外頭不知何時竟下起了大雨。

  就為這大雨,衛泱後半夜就再沒睡著。

  她只盼這大雨能在天亮之前停下,畢竟他們可沒辦法冒著這麼大的雨趕路。

  若大雨一直不停,他們恐怕就沒可能在明日傍晚前趕回慶城了。

  衛泱懷著忐忑的心情,聽著窗外的雨聲睜眼到天明。

  天並未遂人願,天亮之後大雨不但未停,似乎還下的更大了。

  衛泱與徐紫川商量後,都覺得冒著大雨趕路實在太亂來,於是決定留在客棧等雨停。

  在堂中用早膳的時候,他們正好撞見同樣投宿在這間客棧中的一個商隊。

  從掌柜的與商隊領隊的閒聊中得知,這個商隊是剛經瀝州過來的。

  一聽這話,沒等衛泱有所反應,徐紫川就立刻上前搭訕。

  那商隊的領隊是個很健談的中年男子,見徐紫川相貌堂堂,氣度不凡,又聽說徐紫川是個郎中,很樂意與徐紫川攀談。

  徐紫川也不含糊,抓住機會,向那商隊的領隊打聽有關瀝州災情的事。

  據那商隊的領隊說,他們的船隊只是路經瀝州,並沒有登陸上岸。

  不是他們不願登岸補給,而是碼頭都被大水沖毀,他們根本無法登岸。

  那商隊的領隊說,他今年四十有三,走南闖北幾十年,水災什麼的也見識過幾回,而像瀝州水災這樣慘烈的還是頭一回。

  岸上的情況他們沒有登岸所以不清楚,就說江上的情況,簡直駭人。

  江面上除了漂浮著從岸上衝下來的草木雜物,還漂浮著不少屍體。

  其中很多屍體都在江中漂浮了好多日子也無人去打撈。

  江中泡漲的,還有已經腐爛的屍體,只怕比岸上的活人還多。

  話說到這裡,那商隊領隊的聲兒都有些變了。

  他說,如今的瀝州就是個人間地獄,他這輩子都不想再去第二回。

  瀝州的慘況叫徐紫川震驚又痛心。

  但他還是按捺住性子,繼續向那商隊的領隊打探有關疫病的事。

  商隊的領隊坦言說,具體的情況他也不是很清楚,只聽傳言說瀝州當地每日死於疫病的最少也有兩三百人。

  衛泱初聞這話,只覺得流言不可信,應該是有人惡意誇大了死亡人數。

  但轉念一想,會不會是瀝州當地的官員為粉飾太平,故意瞞報傷亡的人數呢?

  這極有可能。

  若真是如此,衛泱真替瀝州悲哀,也替大夏悲哀。

  如那商隊領隊所言,如今的瀝州百姓何止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簡直就是生活在煉獄之中。

  眼見雨勢比之前稍小,衛泱一行決定即刻上路。

  然而一行人心中卻無即將抵達慶城的歡喜,而是滿滿的沉重。

  ……

  「高豈,你先把車停下。」衛泱朗聲吩咐說。

  高豈得令,立刻將馬車在路旁停穩。

  在將馬車停好以後,高豈連忙探身進來,「長公主是不是身上不適?」

  「我身上沒有不適。」衛泱答,「高豈,你進來坐下,我有事想與大伙兒商議。」

  高豈聞言,趕緊進來馬車裡坐下。

  「其實,我也有話想跟大伙兒商量。」徐紫川說。

  「那你先說。」衛泱與徐紫川道。

  「還是你先說,我想咱倆要說的興許是同一件事。」

  衛泱點頭,先徐紫川說:「我不回慶城了,我想立刻轉道去瀝州救災。」

  「衛泱,咱倆果然想到了一塊兒去。」徐紫川望著衛泱說,「不過要轉道去瀝州的是我,你還是得乖乖的回慶城主持大局。」

  方才一聽徐紫川說他倆想到了一塊去,衛泱還暗自欣喜。

  誰知徐紫川卻話鋒一轉,說要自己去瀝州不帶她。

  衛泱當場就急了,「徐紫川,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我怎麼能讓你自己去瀝州!」

  「衛泱,眼下瀝州是個什麼情況,你心裡應該有數。依你如今的身子,怎麼能到那種地方去。你聽我的,先回慶城再說。」

  「無論你怎麼說,我也不會放你一個人去瀝州。徐紫川,要去咱們一起去,總之我是不會跟你分開的。」

  徐紫川知道衛泱的脾氣,想要在這件事上讓衛泱全部妥協是不可能的。

  如此,他只能稍稍的往後退一步。

  「那我先送你回慶城,然後再去瀝州。」

  「救人如救火,咱們早一刻到瀝州,興許就能多救一個人。徐紫川,別猶豫了,你就帶上我,咱們立刻就去瀝州。可知咱們要是回到慶城,趙興和李姑姑必定會極力阻攔,不許咱們去……徐紫川,你該不會就是打著叫趙興和李姑姑看住我的主意,才突然鬆口說要先送我回慶城吧?」

  面對衛泱的疑問,徐紫川沒承認也未否認。

  「衛泱,瀝州對你來說太危險,我無論如何都不能帶你同去。」

  「徐紫川,你真是氣…氣死我了!」衛泱咬著唇,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衛泱心裡很清楚,她之所以會哭,不是因為生徐紫川的氣。

  而是因為她害怕,害怕跟徐紫川分開。

  誰知這一別會是多久?

  數日,數十日,還是……

  許久都沒見衛泱哭過了,上回見衛泱哭好像還是半夏生凌兒的那會兒。

  他竟然把衛泱給惹哭了,徐紫川既心疼又自責。

  但他明白,眼下不是縱著衛泱的時候。

  即便衛泱心裡如何怨他,瀝州之行他都不會帶上衛泱。

  見衛泱和徐紫川一個無聲流淚,一個沉默不言,忍冬終於忍不住開了口,「若徐郎中不許我們主子去瀝州,那您也莫要前往瀝州了。奴婢人微言輕,本不該對主子們的事指手畫腳,但奴婢卻是一心為了主子和徐郎中好。徐郎中可還記得兩年前,我們主子曾救過一對被毒蛇咬傷的祖孫的事?」

  徐紫川點頭,「我記得。」

  「那敢問徐郎中,您可否還記得您當時在山下,擔心我家主子卻沒法立刻回到我家主子身邊時的焦灼與煎熬?」

  記得,他自然記得。

  徐紫川想,那份極度緊張與不安的心情,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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