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生而為人,很有趣
聽說衛泱已經選出了自己中意的馬,譚映汐和衛漓趕忙湊過來瞧。
與寧棠一樣,衛漓等人也對衛泱的選擇十分意外。
眼前這匹馬,就體格和性情來看是都不錯,可這毛色實在不算上等。
一看就是太僕寺挑來湊數用的。
誰知這匹馬福氣好,竟然好巧不巧的就被衛泱給看上了。
儘管覺得這匹馬不算是匹一等一的好馬,但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誰敢落衛泱的面子。
大夥心照不宣,對馬的毛色絕口不提,只管夸馬的身形與體格。
一眾人中,就只有譚映汐沒什麼腦子,想到什麼便說什麼,「長公主這匹馬真像臣女府上張姨娘養的那隻貓,那隻貓也跟這匹馬似的,臉上一半黑一半白。」
聞言,沈識珺趕緊扯了扯譚映汐的衣袖。
心道,映汐這丫頭怎麼總是不長記性,分不清什麼話該說,什麼不該說。
衛漓和寧棠也緊張的要命,倒不是怕衛泱會惱了譚映汐,而是怕衛泱會被這口無遮攔的小丫頭給氣著。
誰知衛泱聽了譚映汐的話不但沒惱,反而笑了,「臉上一半黑一半白的貓,那不是黑貓警長嗎?」
「黑貓警長?那是什麼典故?」譚映汐問。
不是典故,是她上輩子的童年記憶。
不獨這回,衛泱偶爾也會脫口說出一些類似的玩笑話。
而這些玩笑,就只有她一個人能聽懂。
這種不被人懂的感覺,真的好寂寞。
「不是什麼有趣的典故,我隨口說的而已。」衛泱恬然一笑,稍顯落寞。
「原以為長公主這兒有什麼好故事呢。」
「好故事有,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耐住性子去聽。」
「能,臣女當然呢!」
「故事稍後再說,先給這匹馬取個名吧。」寧棠望著衛泱,特意加重了語氣,「這回可不許偷懶,再借八駿的名字。」
「名字我剛才就想好了。」衛泱從容應道。
「叫什麼?」
「叫小灰。」
「小灰?」譚映汐疑惑,「這馬分明是黑白相間的,長公主為何要給他取名叫小灰?」
「你也說這匹馬是黑白相間的,那你再說說,這黑與白之間是什麼顏色?」衛泱反問譚映汐一句。
「黑色與白色之間應該是灰色。」話說到這裡,譚映汐顯得有些驚喜,「長公主,您這名字取的真好!」
平心而論,小灰這名字取的不算講究更不夠響亮,但勝在親切。
寧棠笑笑,抬起手輕輕拍了拍馬頭,喚了一聲小灰。
見狀,衛泱立刻橫在馬前,「寧棠,小灰可是個姑娘!」
姑…姑娘?
衛泱這丫頭還真是…真是有些難以捉摸。
不獨眼下,從小到大,衛泱有許多言行都異於常人。
儘管古怪,但就是那份古靈精怪勁兒,才更叫人為之著迷。
寧棠尋思著,忙沖小灰抱拳一禮,「小灰姑娘,方才得罪了。」
衛漓從旁瞧著,起先對寧棠毫無原則,只管一味配合衛泱的舉動深感愕然。
但很快就釋然了。
英雄難過美人關,他懂的。
小灰這個名字,衛泱看似取的隨意,卻是經過一番深思熟慮才決定的。
灰色介於黑色與白色之間,算是個中庸之色,就好像她,是個中庸之人。
衛泱先前之所以說她與那匹毛色純白的馬氣質不搭,不為別的,就是因為她覺得她的為人,她的心腸,並不似那匹白馬純淨無垢。
她打心底里就抗拒那種無瑕。
衛泱從不覺得自己是個好人,無論是從客觀上講,還是站在主觀角度上看。
穿越這十年以來,她雖然沒有借長公主的身份胡作非為,但也做過不少算計利用別人的事。
衛泱曾聽人說過,說宮裡人的心,就沒有一顆是乾淨的。
衛泱從前還不信,待到她自己的心也漸漸變的渾濁起來,她才對此深信不疑。
她的確不算一個徹頭徹尾的好人,但也絕對不是個壞人。
最基本的良知和惻隱之心,衛泱自問還是有的。
她就像是介於白色與黑色之間的灰色,身上有正有邪,有善亦有惡。
她並不是特別的,反而是最中庸平凡的一個。
這世上最罕見的不是灰,而是純粹的黑與白。
灰色是個有趣的顏色,衛泱也慶幸她是個有趣的人。
而不是單純的爛好人和十惡不赦的壞人。
人性的魅力就在於他的複雜多變。
生而為人,本身就是件很有趣的事。
衛泱溫然一笑,伸手摸了摸小灰的頭,「日後請多關照。」
……
在各自選好中意的馬以後,接下來要做的就是試馬。
奈何御馬監統共就只有一個跑馬場,場地也不算寬敞。
若大伙兒一起上場,根本就跑不開。
衛泱的騎術連半吊子都算不上,譚映汐與衛泱差不多,聽說連上馬都要人扶。
兩人自然不急著上場試馬,便讓寧棠帶著衛漓和沈識珺先去試馬。
衛泱和譚映汐二人便站在場邊閒聊。
譚映汐見衛泱選中了一匹黑白相間的馬,便以為衛泱不喜歡純色的馬,正說要將自家府上一匹花馬送給衛泱當作回禮,就聽半夏與衛泱說:「主子您瞧,徐郎中來了。」
徐紫川來了?
衛泱立馬抬眼望去。
午後驕陽似火,才從宮外趕回來的徐紫川本該是一身風塵僕僕。
但正從遠處徐徐向這邊走來的那個人,卻一塵不染,自帶光芒。
「好俊俏的公子,是哪家的?」譚映汐問。
「那是徐郎中。」衛泱答。
「郎中?姓徐的郎中……」譚映汐立刻瞪大了眼珠,「長公主,那位該不會就是從江州來的徐神醫吧?」
「正是他。」
「怪了!真是怪了!臣女原以為那位傳說中的徐神醫會是個鶴髮童顏的老者,沒想到竟然是位年輕俊俏的公子。這位徐神醫有十六了?」
「十七。」
譚映汐嘖嘖,「真是年少有為。」
何止年少有為,徐紫川根本就是個天才。
徐紫川在醫藥方面的造詣,恐怕是多數醫者窮盡一生都望塵莫及的。
「我回來晚了。」徐紫川才站定就與衛泱說。
「比我預料的要早些,我原以為你今兒不會過來了。」
「與你約好的事,我怎會食言。」
「沒有食言過?」衛泱問。
「我何時失信於你?」
「煎藥的事。」
之前明明說好要安心靜養三日,不去福熙宮為她煎藥,臨了還是巴巴的去了。
「那是因為你先食言在先。」
面對一身是理,振振有詞的徐紫川,衛泱哪裡還有脾氣。
誰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