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別犯在我手上
徐紫川虐她,衛泱就虐翟清。
她只管把翟清叫來,叫翟清反覆演奏那曲《陽關三疊》。
不只如此,衛泱還特意站到翟清身後,不停的說些叫人毛骨悚然的話。
比如,被流放的日子有多悲慘。
再比如,古往今來,禍國之人的下場。
比起昨日,翟清今日的表現明顯要冷靜許多。
他不但不見慌張,竟然還有閒接上幾句衛泱的話茬。
翟清究竟是真的不怕,還是在逞強,衛泱看不太出來。
但有一點衛泱看的清楚。
翟清這是不打算學乖了。
做人不是改從善如流嗎?
不聽好人言,可是要吃虧的。
衛泱原本還想給翟清一個懸崖勒馬的機會。
如今看來,是她婦人之仁了。
往後她可不會再對這個不識抬舉的傢伙手下留情了。
翟清,你小心,以後可別犯在我手裡。
否則……
在舒舒服服的泡了個熱水澡以後,衛泱便預備安置了。
「主子,您明兒想帶哪個風箏?」
「風箏?」
「主子莫不是忘了,您一早就與皇上定好,明日要去頤安宮陪小皇子放風箏。」
還別說,衛泱這兩日滿腦子都是藥方的事,若半夏不提,她還真把這茬給忘了。
「風箏你看著挑就好。」衛泱說。
「主子說,給小皇子選個老鷹的風箏如何?」
「不好。」衛泱立刻就給否了,「老鷹的風箏是神俊威武,但霖兒還小,比起老鷹應該更喜歡些顏色鮮亮,形態別致的風箏。蝴蝶,金魚的都好,我記得還有一隻帶拖尾的鸞鳥風箏,別忘了把那個帶上。」
「奴婢記住了。」半夏忙躬身應道,「要說仲長隨的手可真巧,他扎的風箏,個個都好看。」
「是啊,我就說仲晨即便來日不給寧棠當長隨,單憑這雙巧手,也能發家致富,過的風生水起。」
「主子說的極是。」
「你說仲晨性情好,又很有本事,要不你嫁他得了。」
一聽這話,半夏的臉登時紅了。
「主…主子慣會取笑奴婢,奴…奴婢告退了。」話畢,人就跟火燒了尾巴似的,轉身跑出去了。
衛泱知道半夏臉皮薄,所以平日裡才愛逗她。
不像忍冬,無論怎麼逗,都沒什麼反應。
只有在逗半夏的時候,衛泱才覺得有成就感。
這大概也算是一種惡趣味吧。
衛泱覺得不好,卻改不了。
……
眼下,衛渲雖然已經被架空,是個有名無實的皇帝。
但每日的早朝還是要上的。
衛泱估摸著衛渲下朝的時辰,覺得自己不必太早去頤安宮。
可偏偏她今日起了個大早。
眼見時辰還很富裕,她閒著也無聊,便決定去趟東宮,接上衛漓一同去頤安宮。
誰知衛漓也是個勤快的,早早就出了門。
姐弟倆便在長街上走了個對臉。
大概是為了顯得穩重沉斂些,衛漓今日特意挑了身琥珀色的錦袍穿。
可任這身衣裳再莊重,衛漓依舊是張孩子臉。
「皇姐萬安。」
「皇弟客氣了。」衛泱沖衛漓笑笑,便走下了肩輿,「原本打算去東宮接皇弟,好巧在這裡碰上了。」
「勞皇姐費心,皇姐快上肩輿坐下吧。」
「不坐了,眼下時辰還早,想陪著皇弟一起走走。」
衛漓遲疑,「可是皇姐的身子……」
「近來,我身上感覺好多了。」
「皇姐的氣色是比從前好了不少。」衛漓說著,連忙湊上前,「弟弟來扶皇姐吧。」
「不必了。」
聞言,衛漓顯得有些失望。
皇姐果然還是嫌棄他,不願與他親近的。
「皇姐來牽你吧。」衛泱溫然一笑,沖衛漓伸出了手。
牽他嗎?
衛漓立刻轉憂為喜,忙不迭的將手遞上前。
衛泱順勢牽住了衛漓的手,便邁開腳步,拉著衛漓往前走。
衛漓的手摸起來有些瘦,卻不似小姑娘一般無骨纖細。
握在手裡,感覺很暖和很踏實。
衛泱偏頭,笑盈盈的望向衛漓。
忽然驚訝的發現,衛漓的個頭已經長過她的肩膀了。
印象中,衛漓還只是一個才長到她胸口的小孩子呢。
她每回與衛漓說話,都要低頭看這孩子。
不知不覺,衛漓竟然已經長到這麼高了。
衛泱想,再等不到兩年,她恐怕就要仰望衛漓了。
見衛泱時不時的望向他笑一笑,衛漓心裡明明覺得很高興,卻又忍不住鼻酸。
可知他長這麼大,從來沒有跟誰像這樣手牽手的走過路。
就連與他的生母劉太美人,也從未有過。
衛漓一直都知道,衛泱是眾兄弟姊妹中最有人情味的一個。
卻沒想到,衛泱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好,還要親切。
「漓皇弟喜歡什麼式樣的風箏?」
「皇姐作主,我都好。」
「個人喜好,皇姐哪能替你作主。這樣吧,待會兒挑風箏的時候,皇姐叫你先挑。」
「不可,還是皇姐和小侄兒先挑。」
聞言,衛泱輕輕的握了握衛漓的手說:「皇弟,禮讓謙遜雖是美德,但一味的歉疚和忍讓也是不行的。該爭該搶的時候,可絕不容許猶豫手軟。」
衛漓聽完這話,立刻沖衛泱一躬身,「弟弟謝皇姐教誨。」
衛泱淡淡一笑,「我隨口一句,哪就成了教誨。漓皇弟記住,這世上道理多,歪理更多,不要拾人牙慧,更不要盲目屈從。是非曲直,得有自己的判斷,要活出自己的樣子。」
衛泱說的前幾句話,衛漓都懂。
只是這最後一句……活成自己的樣子?
那是什麼樣子?
儘管有些懵懂,但衛漓還是乖巧的點了點頭。
眼下時辰還早,長街上每隔不遠,就有灑掃宮人在埋頭忙碌。
見衛泱和衛漓姐弟倆手牽著手,一邊走一邊談笑風生,宮人們都覺得無比稀奇。
靈樞長公主何時與五皇子如此親近了?
平日裡衛泱只要出門,就總有肩輿代步,很少有機會走路。
原來宮裡的長街真的很長,原來雙腳踏在長街的石板地上是這種感覺。
衛泱有些興奮,衛漓更是。
在過去的十年間,他從未昂首挺胸的走在長街上。
而今日,他終於有底氣昂首闊步的從那些宮人面前走過。
衛漓發誓,他一定不會忘記今天,即便老了也不會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