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瘋了!都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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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言亂語!」樊昭已然對衛渲失去了耐性,口氣明顯陰冷了幾分。

  衛渲正處在失去摯愛的巨大悲痛中,哪還有理智可言,不但無意收斂,還進而質問道:「母后,皇后與兒臣成婚的頭兩年,接連兩次小產,難道不是母后命人暗中毒害?」

  「這都是誰與你說的?龐氏?」樊昭神情冷峻,儘量壓抑著心中的怒火。

  「母后與國丈定遠侯龐世卿不睦人盡皆知,兒臣的婚事,若非父皇生前就定下,母后可肯叫龐家的女兒入主中宮為後?更不肯叫龐家的女兒誕下嫡出的皇長子。」衛渲因為氣憤,身子抖的厲害,就連聲音也跟著有些發顫。

  那神情,那口氣,帶著一種天地萬物都不復存在的孤絕。

  衛泱癱坐在屏風後頭,不願相信衛渲的控訴。

  這後宮本就弱肉強食,每個人都有狠毒的資格,但獠牙和利爪向來都是朝外的。

  她母后怎麼會……

  不!母后絕對不會對自己的親孫兒下手!

  衛泱支起身子,透過屏風一瞬不瞬的盯著樊昭。

  母后,您快說,這不是您做的!

  「母后,如您所願,皇后滑胎傷了身子,再不能生育了。今日,您又狠心將她毒殺。您可以下令殺死您的兒媳和孫兒,為何不下旨殺了兒臣?」

  「住口!」樊昭怒喝一聲,「龐氏小產與暴斃,都與哀家無關。」

  衛渲冷笑,「母后敢詛咒發誓,您真的沒存一絲戕害皇后之心?母后可敢拿泱兒的性命詛咒發誓?」

  衛泱聞言,不禁攥緊了拳頭。

  瘋了!都瘋了!

  「母后怎麼不說話了?心疼了?」衛渲問,口氣中滿是奚落與嘲諷,「當年泱兒中毒,澈皇兄薨逝,母后都是疼的肝腸寸斷,大病一場。倘若今日兒臣死了,母后可會掉一滴眼淚?」

  「渲兒你……」

  「只要兒臣死了,母后便可名正言順的把持朝政,當一個真正的女皇帝了。」衛渲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

  不好!那是!

  衛泱眼前猛然浮現出龐如燕七孔流血而死的慘狀。

  她皇兄這是要服毒自盡!

  樊昭見狀,大呼一聲「不要」。

  衛渲卻恍若未聞,將瓶塞打開,便要將瓶中的鴆毒灌入口中。

  就在電光火石之間,突然從暗處閃出一個人。

  飛起一腳就將衛渲手中的瓶子踹飛,緊接著又一個刀手劈在衛渲腦後。

  那人的動作既快又准,行雲流水,衛渲甚至來不及反應,就應聲倒地。

  衛泱瞧著地上碎落的瓷瓶和流了一地的毒水,心狠狠的揪疼了一下。

  衛渲心裡該有多難受,才會連皇上都不願做了,但求一死?

  就那麼喜歡龐如燕,要殉了她去?

  沒出息的懦夫!

  衛泱望著躺倒在地的衛渲,眼眶不覺間就紅了。

  那人再不濟,也是她一母同胞的親哥哥,任她再罵再怨,心裡也是敬他疼他的。

  衛泱抬眼,怒視將衛渲擊倒在地的,身著一襲白衣的年輕男子。

  好你個翟清,明明打落那瓶毒藥就好,你竟然還敢以下犯上,出手擊暈當今聖上?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樊昭見狀,也顧不得失不失儀,趕忙上前跪伏在地,將衛渲的頭小心的挪到她膝上枕著,神情既焦急又擔憂。

  「太后放心,至多一個時辰,陛下就會甦醒。小人惶恐,是見不得陛下一再傷太后您的心才……」

  樊昭抬手,示意翟清不必再說,「哀家知道,你是好意。渲兒是該好好睡一覺,冷靜冷靜。」

  「太后,您哭了?」翟清問,嗓音溫潤深沉,悱惻動人。

  樊昭別過臉去,「哀家沒有。」

  翟清屈膝上前,端起樊昭的臉,使袖口輕輕的替樊昭拭去眼角的淚水。

  衛泱隔著屏風瞧見這一幕,恨不能上前剁了那翟清的手。

  男寵就是男寵,平日裡裝什麼琴師。

  看你沒了手,日後還怎麼裝!

  衛泱這會兒心裡亂糟糟的,一見翟清更來氣。

  衛渲需要冷靜,她更得冷靜。

  於是,在忿忿的瞪了翟清一眼之後,衛泱便從地上爬起來,轉身向後頭的寢殿走去。

  翟清漆黑的眸子淡淡掃過衛泱藏身的那處屏風,又飛快的落回了樊昭臉上。

  他目光黑湛,脈脈望著樊昭,風度翩翩,氣質卓絕。

  衛泱雖打小養在深宮,卻也見過不少樣貌出色的公子。

  她的皇兄皇弟,還有宗室的那些堂兄表弟們,無論品行如何,各個都生了一副出類拔萃的俊俏模樣。

  但與翟清相比,便都瞬間黯然失色。

  儘管很不喜歡翟清這個人,但衛泱不得不承認,翟清生的極好。

  無人能及的好。

  否則也當不成男寵,亦得不到她母后的厚愛。

  她母后不光日日留翟清宿在景和宮中,除上朝以外,幾乎時時都要翟清陪伴左右。

  不止如此,據衛泱所知,她母后竟還許翟清議政。

  區區男寵,竟能得此寵眷,怨不得翟清敢當著她母后的面,將她皇兄打昏。

  衛泱越想越氣,她總得想個法子叫翟清嘗些苦頭,叫他認清自己的身份,學著長憶和庭泓他們,當個本本分分的男寵。

  ……

  衛泱身上明明又疼又乏,但回到寢殿躺下以後,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

  想必今夜,這皇宮裡就沒人能睡的踏實。

  何止皇宮,還有那些權臣閣老們只怕也都戰戰兢兢,夜不能寐。

  逼迫垂簾聽政已久的太后退居後宮,聽來並不如謀朝篡位那樣驚天動地,卻也是影響深遠。

  這其中不知牽涉到多少人的利益。

  不說深了遠了,只說樊太后一旦失勢,首當其衝要倒霉的就是輔國公府和安國公府。

  輔國公樊旭和安國公寧琛雖都是外戚,卻也都是忠臣。

  曾為大夏國的安定繁榮立下過汗馬功勞。

  皇上若單為打壓樊太后,而針對這兩家,勢必會引發朝中乃至軍中不滿。

  到時候人心惶惶,政局動盪,可就麻煩了。

  眼下,皇上逼宮失敗,對保皇派打擊空前。

  那些壓錯寶的朝臣,縱使僥倖不被處置,日後也得夾緊尾巴做人。

  但那些慫恿皇上反了她母后的宗室貴親只怕有得鬧呢。

  衛泱本不是個愛憂國憂民的性子。

  但覆巢之下無完卵,為著她來日能風風光光的當好這個長公主,她也不能對眼前的事冷眼旁觀。

  可憑她,能做什麼?

  衛泱從她母后方才對衛渲那般緊張的態度來看,似乎並未徹底放棄這個兒子。

  或許她還能嘗試著再拯救一下衛渲?

  可衛渲如今對他們母后的成見太深,哪是輕易就能抹去的。

  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她首先得保證,衛渲別再自尋短見。

  身為一國之君,竟然為個女人要死要活,就連衛泱這個當妹妹的都看不起衛渲。

  衛泱想著,滾滾睡意襲來,翻了個身,人便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朦朧中衛泱隱約感覺到有人替她掖被子,想來該是她母后。

  待衛泱再次醒來,已是天亮。

  衛泱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剛想喚人來伺候,卻隱約聽見有人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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